高纬亲政以来,一直悄无声息的在推行汉化,这已经引起北镇部落们的小小不满。想想看,在突厥大兵南下,诸部朝不保夕的时候,皇帝御驾亲征,驱逐了这些突厥人,他们还不得感激涕零?高纬再以兵员不足为由,抽调青壮军马,他们还敢有异议怎么滴?
没有了青壮守卫部落,在草原上就等于没有了自保的力量,高纬再“很贴心”的建议他们暂时南迁,暂避大战锋芒……之后无非就是那三板斧了,肯定收拾得他们服服帖帖。进了口袋还想出去?做梦。
果然角度一换,世界都不一样了!
高纬心里喜滋滋,面上却装得沉痛无比,说道:“旧历年间,宇文护寇洛阳、晋阳,联系突厥人,两面夹击我朝。虽赖太宰武威,最终击退突厥,使周国杨忠徒劳而返,可我朝被突厥劫掠士民不可枚举,近十万之众!”皇帝虎目扫过诸卿,指着殿梁道:“十万百姓,多少冤魂!?这次他们新君登基,便想再来一次……我朝边疆,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朕的武平!不是清河!”
“陛下真圣明之君!”祖珽一脸感动,跪在皇帝面前,大礼参拜。感情流露简直不要太真实。
但众所皆知,祖珽这个老混蛋可是和勋贵们斗法的急先锋,如果不是争不过勋贵们,祖珽早就叫嚣要弄死这些勋贵了。同样的,如果不是有陛下护着,勋贵们老早就把祖珽这老狗给大卸八块了!
所以祖珽破天荒为鲜卑人说话,这影帝级的表演,非但没有感动他们,反而让他们觉得一阵恶寒,直起鸡皮疙瘩。当然,皇帝陛下的演技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他们就没看到破绽,当下个个感激涕零。
“原来陛下没忘了我们这些追随高皇帝的老臣子孙啊!”
他们跟边州诸部有着极其紧密的关系,但这次都不敢冒头说话。
面前的这位皇帝陛下年纪不大,心眼不少,面前笑嘻嘻,背地……
亲政以来,从和士开到朝廷改制,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肚子里的坏水多着呢!
可以说,谁敢挑起朝廷纷争和民族矛盾,这位陛下就送谁上路。
谁能想到今天居然不一样,陛下从前大多压着鲜卑人,向着汉人,今日一看,陛下还是很关怀他们的!
只有慕容俨和段韶几个老成精的老狐狸很淡定,目光扫了一眼感动涕零的群臣,又扫了一眼正气凌然的皇帝,眼角微微抽搐……
都是宦海沉浮中熬出来的高手,谁还不明白谁?这对君臣在诸卿面前坦然无耻的一场政治表演,显然获得了圆满成功,最起码大义之上找不到一点毛病。
“依陛下看,此次北巡,调多少兵马比较合适?老臣添为户部尚书,应当早做筹算……”郑尚书实在被恶心坏了,赶紧叫停这场表演。
高纬不懂兵事,看向慕容俨,左相清清嗓子道:“依老臣看,在不大规模抽调晋州道兵马北上的情况下,兵马五万左右,足可支撑北巡。”
“五万……”高纬觉得这数字……是不是有点少?
慕容俨知道皇帝不擅兵事,咳嗽两声说道:“陛下御驾不过雁门,最远止于肆州,动辄调集十数万兵马,实在太多了。打仗,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两晋之后,便很少有动辄数十万人的战役了……况且。”他的老眼陡然锐利起来,说道:“老臣看来,突厥不过尔尔!若说全歼他们,臣等绝不敢夸此海口,若只是单单击败他们,逼迫他们请和,呵呵,那可是手拿把攥!”
这位老将军的自信感染了高纬,高纬问道:“爱卿希望,何人为将?”
慕容俨不假思索,道:“臣亲自督战,节制元景安、杨檦、鲜于世荣!”
高纬眼神一凝,随后笑道:“左相一张口,要了边镇一半的干臣……”他略微想想,最后道:“这样,朕止步肆州,左相为大将,朕给左相节制诸州刺史之权,不仅如此……朕还将高延宗、慕容三藏、杨素都调给左相,这就是十万雄兵了……”
他盯着慕容俨,慕容俨面色肃然,参拜道:“陛下如此重信,臣感激涕零!”
皇帝接着道:“那就那么定了,命晋阳郡公留守晋阳,任城王、太宰、御史大夫监国辅政,左相为大将军,节制诸州兵马,都督兵事。”他的眼锋扫过阶下,“南阳王、南安王伴驾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