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必赤带着一肚子怨恨前去告状,其实他还真是误会人家了,他们此时仍在想方设法的救援,只是苦于道路被阻,难以寸进,非是不想救其。
长芦镇一路的援军距离最近,来的也最快,他们也清楚己方与哈必赤千户所是唇齿相依的关系,相互可以为援,一旦其被歼灭,那么就要由他们独撑局面了,所以救援也最为积极,当下集结了五个百人队前来。但是当他们来到滁水前准备经浮桥过河时,浮桥却在几声巨响中被炸成数段,随着江水滚滚而去。
架设浮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仅要有船只,还要有其它材料,更要有技术。当下又能去哪里寻,且对岸南军旗帜招展,显然是早有准备,岂会容他们安安稳稳的架设浮桥。领军的副千户想想,即便万事具备,架桥也非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还是另寻办法吧!
傻子都知道,没有桥的情况下,乘船过河是最好,也是最快捷的办法。于是他们沿江开始搜罗船只,可因为宋军封锁长江以来,航运断绝,商船和货船都已难见踪影。但打鱼和摆渡的小船还是有的,一阵忙乎,连吓唬带抢的还真弄来了三十多艘船。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船只太过狭小了,想要连人带马同渡是不可能的。可救兵如救火,便也顾不得了,便选了一个百人队弃马乘舟先行过河抢占渡口,再设法将战马渡过河去。但宋军也不是傻子啊,他们早已在渡口布置了阵地,待他们半渡江中的时候,先是以迫击炮轰击。
对于这种新式火器,江北蒙军还是头一次见识,一个椭圆形长着小翅膀的铁疙瘩带着刺耳的啸声从天而落,掉到水里还好,多半只会被掀起的水柱浇身水,少数倒霉的被弹片击中血洒大江。若是不巧落到船中,一声巨响之后,便都掉到讲理喂王八了;即便没有爆炸,但是在船底上砸出个盆大的窟窿也够受的,根本没有办法堵上。最后的结果都差不多,区别只是一个活着喂王八,一个是死了喂王八。
即便侥幸躲过了炮火的轰击,眼看强渡成功,就要踏上土地时,迎接他们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上百条枪瞄着一艘小船射击,不仅人成了筛子,船都被打成漏勺了,而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坐着漏勺渡河成功的,当然能一苇渡江的达摩老和尚不算,可世上又有几个达摩呢?只怕也是只闻传奇,未见神迹。
乘船强渡失败后,他们依然没有灰心,又尝试着寻找浅滩徒涉,可这滁水不是家门口的小河沟,又不想现代似的处处断流,哪里能寻得到。一计不成又想一计,传说当年的女真人可以浮马渡江,他们为何不能一试呢?于是大家寻到一处水流平缓之处,可往往水流平缓的地方必然是水面宽阔,等他们好不容易横渡过半,却发现对岸的宋军也已经转移了阵地,正静静的等着他们进入射程内!
尽管屡次渡江失败,但是长芦镇元军依然不屈不挠的坚持寻找过江之法,但是哈必赤明明是自己坚持不住了,不仅不再等人家,还要去告人家见死不救,任谁说也是比窦娥都冤枉……
驻六合的都哥万户府看到烽火后也是极为重视,都哥即刻点兵出援,但是各千户屯驻四方,一时难以集结到位。所以他率驻六合的直属千户先行出发,并通知据瓜步镇最近的三个千户立刻点集增援哈必赤千户所。因为他清楚哈必赤千户所和长芦镇千户所是己方的两个前哨阵地,他们一旦失守,首先遭受威胁的便是自己,他不能不救。
各部受命后即刻上路,初时的行程十分顺利,但是接近瓜步镇的时候阻力随之而来。此时南军已经在行军大路上布置了防线,挖了壕沟,摆放了拒马。对于这些小儿科的玩意儿,这些久经战阵的勇士们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他们即刻派出前锋清理路障,填埋壕沟。
可他们发现宋军十分缺德,不仅将挖沟掘出的泥土堆积在内侧,使他们不得不从它处运土填埋,还不断的以冷枪冷炮实施狙杀,费了不少劲儿,死了死伤了四五十人总算将壕沟填满了,可连南军的毫毛都没伤到。但是当他们以绳索拖开路障,纵马冲锋时,突然听到‘嗵嗵’两声爆响,从对方阵地上腾空飞起两个硕大的炮弹,在他们前方炸开。
虽然将众人吓了一跳,战马有些受惊,但是并无人受伤。感到被耍弄的元军大怒,立刻纵马冲锋,可刚刚冲出几十步,战马却纷纷失蹄仆倒在地,毫无准备的骑手被甩下马背,或是压在身下。不等起身却又被后边同伴疾驰的战马踏上一只脚,他们同样落得人仰马翻的下场。待他们终于收住马查看时,才发现路上落满了拒马钉,战马踩上后岂能不受伤。
都哥现在明白了,宋军刚才发炮并非是要实弹,而是为了抛撒拒马钉。但是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大路就这一条,只能从这里通过,所以只能派人手持盾牌上前清理路面上的拒马钉。可宋军岂会安分的让他们去捡拾,不住的发射排枪向清理路面上的人射击,仿佛将他们当做靶子一般。尽管那些人伏下身子,举着盾牌,但也都是徒劳,伤亡依然不断增加。
待付出不小的代价后,拒马钉被清除完毕,都哥再度发起冲锋时,这回好好的路面下突然一声巨响,纷飞的弹片四散飞溅,战马不是被豁开了肚子,就是炸断了腿。起初他们还以为只要能闯过去,便会平安无事,可爆响一声接着一声,即便前边的战马凭借速度侥幸躲过,可后边的却遭了秧。
都哥不得不命令再次停止进攻,他也不知道宋军还会在路面上布下什么埋伏,而前方还有起伏的土堆,显然还会有条壕沟等着他们,至于后边仍是拒马钉,地雷阵,自己也会被拖死在这里。他左右看看,大路两侧皆是插好秧的稻田。而他作为一个改行的老农民自然也清楚,别看田里的水只有盈尺,可底下却是不知道多深的烂泥,人走在其中都要小心不要被陷住,战马进去蹄子都拔不出来,是万万不能下去的。
而都哥看向对面的宋军一个个贱兮兮的笑脸,面对己方士兵的叫骂依然是副我贱我光荣的样子,根本不在乎,似乎是在期盼着自己纵马从水田中冲过来,使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更加狐疑不定,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