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耕女织各尽其职,千百年来就是如此,现下的织机一日能织一匹布,也没有陛下所言的那么辛苦吧!”陈墩对这些织纺的器械也只能说认识,而陛下所介绍的虽然详细,可他一时也弄不明白,想想道。
“看来你真是在京中待的久了,是该到民间走走看看了。”赵昺皱皱眉头道,“你所说男耕女织是不错,但一天可织一匹布仅指于此,要知织布只是其中的一道工序而已,算上采摘、养蚕、缫丝、染色这些工序,一户人家所需布料也会花费超过半年时间,可是朝廷却还要以布帛作税的。”
赵昺有些无语,陈墩也算是吃过些日子苦的,但其对民间百姓的生活还是不甚了解。按照中国的传统,男耕女织,男人负责粮食生产,女人负责身上衣饰。而采摘、养蚕、沤麻、纺线、织布,在商品经济出现萌芽,人们可以靠出卖技术养活自己之前,一直是家庭中女性的工作。
但这项工作并不轻松,因为费时。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的春秋冬装都得家里的年轻女性置办,压力自然不小。加之自汉代起布帛开始作税,为了收税才特意规定了布匹的规格。也因为有了这项税,布帛的流通就变成了压榨女性的一座大山。
为什么这样讲?每年除了应该缴纳的布帛税外,免除杂役要交布,自然经济条件下换物也要用布,这还不算户籍登记为织锦户的官家织工的劳动。而一天织布一匹是要熬夜的,除了多综多蹑织机并不普及外,织布的工作时长亦远超想象。
“陛下,属下的确对此不甚了了,而这收税是户部的事情,不必陛下如此操心吧!”陈墩有些心虚地道。
“朕跟你算笔账,就以本朝为例,当前朝廷每年收取的布帛有两千余万匹,其中一部分要作为军用。每名士兵在平时要发放春秋两季军装,每人每年外衣四套,内衣四套,鞋帽各两套,冬衣一套,仅布帛平均就要五匹,而当下我朝禁军和州军共有兵额近六十万,此一项就需要三百多万匹。”赵昺言道。
“此外各级官员照例春秋两季要赐下布帛制作官服,节庆之日也要赏赐众臣及官兵和外藩使节,如此一年就需要千万匹,余下的所剩无几。而千万匹是多少劳动量呢?按人均一天织布一匹来算,仅赏赐就赏赐了全国上千万的青年女子一天的劳动所得。要是算上养蚕、种植桑麻、缫丝、纺线的劳动量,一次赏赐就赏赐了全国女性的大半年劳动量。”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陈墩听罢叹道,“陛下所言还仅是家用和税赋,我朝现在贸易兴盛,出海贩往西洋和南洋的丝帛也是以千万匹计。而陛下若是改进织机,提高了效率,天下女子都会感恩于陛下的。”
“屁话,朕欲改进织机,难道仅仅是讨好天下的女子吗?”赵昺听了笑骂道。
“难道其中陛下还有深意?”陈墩疑惑地问道。
“当然,你可知朕要在两淮地区推广种植棉花的事情吗?”赵昺问道。
“属下知道,许多商贾大户听闻陛下高价收购棉花,都纷纷前往两淮购买或是租用公田种植棉花。可属下有些不解,陛下高价收取棉花拿来何用,当下的价格比之丝帛都要高出许多了。”陈墩言道。
“若是朕说要解决天下人穿衣的问题,你可信?”赵昺笑道。
“属下不大相信?”陈墩想了片刻,摇摇头道。他觉得以当下棉花的价格,加工成衣服之后肯定还要高出数倍,就是他买也很吃力,何况普通的百姓。
“王德,你信吗?”赵昺扭脸又问王德道。
“老奴相信,当初陛下每每弄出新物件,很多人都怀疑,甚至压根不信,但是最后往往让他们惊掉了大牙!”王德笑着道。
“都知,这事儿和从前的事情不一样,仅凭改进这些织机就能让天下人穿暖,反正我是不信的。”陈墩摇头道。
“你说的不错,单凭这些织机是无法让天下人穿暖,但是有了这些机械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动力,推进相关行业的发展,还能为朝廷带来巨大的财富。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长一些,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但朕有信心能让天下的百姓夏有衣裳蔽体,冬有棉衣御寒!”赵昺信心满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