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恐怕哥哥心里是有那么六七分意思了,就是不知道那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殷家的四姑娘吧?”
小冬都不知道殷姑娘的排行,不过安王一口道破,她丝毫不觉得奇怪。要是安五懵然不知,那才奇怪呢。
“父亲也知道了?”
“知道,她父亲早已经去世,是跟随伯父一家生活。她伯父殷易承是光禄大夫,为人方正。”
小冬攥着棋子儿出神:“嗯,我见过她两回,殷姑娘为人让人觉得很可亲。”
不过殷姑娘比小冬年岁大,现在还未出嫁,也算得上大龄女青年了。按说这样好的姑娘,总不该蹉跎至今。难道是嫁妆不丰?还是有旁的缘故?
这年头人们总说女儿是赔钱货——虽然是贬意的,可是这话也有道理。嫁一个女儿要陪送许多嫁妆,因为嫁妆少而嫁不出去的姑娘也不少。不过光禄大夫的侄女儿,总不会落得那般地步。
小冬寻思一阵,又琢磨起沈静来。
他身上那点淡淡的胭脂香,是哪里来的?
小冬确信沈静并没有涂脂抹粉的习惯,那就是旁人的味道沾染到他身上?
怪不得——原来是在外头吃了苦头了。
赵吕哈哈笑,重重在他肩膀上一拍:“多吃点苦也没坏处。我在军营里也是吃大灶饭的,难得回京城一趟,肯定得多攒点油水。”
唉,一个王府世子,一个世家公子,怎么都象饿死鬼投胎一样。
有人欣赏她的手艺是好事——不过这样也太夸张了些,肉羹小冬自己就一口没尝到。
酒席撤了下去,秋夜微凉,月色皎洁。秦烈和赵吕也是多日不见,两人扯扯拉拉的朝后头练武场去了。沈静留了下来陪安王说话。他们讲的那些人名小冬都不熟悉,想来都是工部的事情。
“我将前头四年的账都调出来比对了,最少的是前年,最多的是去年。今年的料、工、各种使费都算上……”
今天的发髻梳得有些紧,小冬顺手拔下簪子,将髻挑得松些,又把鞋子褪了,靠在那儿闭目养神,听着屋里低而平缓的话语声。红芙轻声说:“郡主可是累了?不然先去歇歇吧?”
“不累。”小冬问:“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
怪不得有些困,平时这时候她都要上床了。
“你让人收拾一下,今晚我们不回去了,就在王府歇一晚吧。”
红芙答应着去了,沈静从内室出来,小冬忙踏了鞋站起身:“咦?说完了?”
“嗯,就要宵禁了,我先告辞。”沈静微笑着说:“今天的肉羹真是美味。”
小冬笑着说:“你要喜欢,下回我再多做些。”
小冬送他出了院子,夜凉如水,沈静站住脚:“不用送了,外头凉,你快回去吧。”
“那你路上当心,让福海叔多派两个人送你,若是遇上巡城的也好说话。”
“知道了。”沈静的手抬了起来,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在小冬头上微微一掠,然后把手摊开给她看:“沾到绒线了。”
“啊,”小冬自己也抬手摸了下头。大概是刚才靠在那里沾上的。
沈静刚才靠近的那一刹那,小冬闻到他身上一点淡淡的香味。
因为晚上下厨,小冬的手脸都洗过了,也没有再上妆。夜凉人静,这点香味似有若无,一下又闻不到了。
“多谢你送的茶叶,这些天整理案卷,可是一时也离不了。”
“你可别太熬了,”小冬叮嘱一句:“留得青山在,身体好才能做更多事。”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小冬站住了脚,小厮挑着灯笼,沈静步履轻快地走远,身形没入夜色之中,那一点灯笼的光微微晃动着,越来越远。
红芙拿了披风来,轻轻替小冬搭在肩膀上,借着一点灯影,她看见小冬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郡主,回屋吧?”
“嗯,姑爷和世子呢?”
红芙微笑着说:“还没回来呢,刚才打发人来传话,说是有好些话要说,一时回不来,叫您自己先睡别等了。”
“知道了。”
真奇怪,沈静身上,怎么也有媚花奴那种胭脂香呢?
小冬进了屋里,安王也换了衣裳,一身家常布衣,头上发冠也取下了,一眼看去可真不象金马玉堂的皇卿贵胄。
安王招了招手,小冬走到他身前去,挨着他身旁坐下来。
“来,咱们下盘棋。”
小冬下棋实在不行,虽然有安王这么位明师调教着,水平还是不入流。当年在集玉堂的棋课,净溜空儿开小差了,哪学着什么真本事。
不过安王肯定也不是认真想下棋。
小冬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