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你还遇到了个熟人,是以前景郡王府的丫鬟。”
小冬顿时恍然,从记忆中将那个姑娘翻了出来。
是的,有这么个人。在那个水仙阁里碰了一面。
“是她来找我?是不是她遇着了什么难处?”
秦烈摇摇头:“若是只是缺钱,或是想让我们帮着赎身这些,不是不能办。可是这桩麻烦有些棘手。”
“怎么?”
秦烈坐近了,低声说:“后来我问过了,赵芷回京城来了。”
“啊?”
小冬果然大吃一惊,秦烈抱着她:“就是怕你月子里听这些想这些,所以才说不叫告诉你的。”
“她……为什么啊?”
在遂州的时候明明已经替她安排了,在那边也有秦烈的人照应,回到京城来——景郡王那事儿可是皇帝的疮疤,到现在也没人敢触没人敢揭。
“她上京的事儿我不知道。”秦烈苦笑:“人都到了才知道,也不能再送走了。她病得很重,只怕没多少日子了。”
小冬半晌没作声:“她……难道是知道了自己命不长久,所以想要回京城来?她怎么和那个丫鬟又遇到一块儿的?”
那丫鬟在平康坊,一般良家女子是难遇上她。
这时候的人,总有一种叶落归根的思想。
赵芷也是因为这样才回京城的吗?
秦烈表情可没有小冬那样良善:“在遂州我们管了她一次,结果这烫手山芋就送不走了……可惜旁人想要的总是太多,我听那个女人说的意思,赵芷想见你,只怕是想向你托孤。”
啊……是。
赵芷的孩子还小……
小冬现在也做了娘,理解做娘的心。
自己的命给了孩子都可以——现在自己撒手走了,一个孩子在这世上孤零零无依无靠的,让他怎么活下去?谁会对他嘘寒问暖,照料他的衣食住行?谁关心他是不是过得开心,他是不是受了欺负?他有委屈,要向谁去说?
秦烈在肚里叹气,就知道小冬会是这样,所以他才和胡氏一起决定瞒着小冬的。
“要只是她的孩子,也犯不着为难。”秦烈索性把话说开了:“问题就在孩子上。你知道吗,那个在水仙阁的丫鬟,身边儿也有个孩子。”
“嗯?”
从秦烈的语气里,小冬听出了不妥来。
“当时景郡王发动之前,景郡王妃已经把刚出生的小孙子送走了,他们事败之后,还有人追查过那孩子下落呢,没想到,竟然就在平康坊里头。”
“你是说……”
小冬怔了。
是的,她也记得那个小孩子,白胖白胖的,小冬还吃过他的满月酒,送过他金锁和小如意——
上回在那里遇到景郡王府的丫鬟,小冬并没多想。
想不到那孩子就在平康坊。
一瞬间她心里忽然说不出的悲凉。
那些富丽,尊贵,众星捧月式的宠溺……
旧时王谢堂前燕……
她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也会落魄如此?
人的际遇,往往是不由自主的。
当初她和赵芷在集玉堂念书,一起抄写,一起逃课,一起分吃糖果……
一转眼,她们都成了家,有了孩子。
“你不会想出去见她吧?”秦烈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你还没出月子——就算出了,这事儿也不是你能管的。这事儿我昨天已经告诉了王爷,该怎么办,自有王爷定夺。”
是的,道理她明白。
可她心里就是抑制不住的伤感。
也许生了孩子变得更脆弱了?
秦烈一琢磨,把大胖儿子抱了来。这孩子现在好吃好喝的,养得又白又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真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果然小冬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
秦烈了解她。
她什么道理都懂得,只是心软。
娶个心软的老婆,当然免不了麻烦。
不过秦烈摸摸下巴,笑得有点儿贼。就象狐狸偷吃到了葡萄,那种乐不可支的满足感。
转过头他就沉下脸来。
王府里居然还有这么快的嘴?小冬说她“听说”,她能在哪儿听说?她连屋都没出过。
赵芷的事还没平歇,又出了一件事。
四公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