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还是阴湿寒冷的天气。
可是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浓重的火药味儿。
京城的又一次清洗开始了。
这和上一次动乱的时候不太一样。
那时候是叛乱。
虽然一部分人在攻打宫门,另一部分在城里也没少干坏事。有些固然是有目的性的,比如攻击安王府和其他宗室府第,还有的就是趁火打劫了。那种破坏力可以无以伦比。
人们一说起天灾**,都把天灾放在前头。一是天灾令人敬畏,二是天灾更具有破坏力。可是照小冬看,天灾和**相比,**更加惨烈,且延绵反复,经久不息。苛政,杂税,官吏,兵匪……天灾不是天天有,可是**却是要日日经受。
这一次京城的清洗,是由上而下的,皇帝发令,三皇子挑头,以宗室,朝堂上的清洗为主,兵部下面的几个营所也有涉及,但京城的治安并无问题。一般百姓还是能过太平日子,能买菜,能出门。不象上次一样家家自危——不少人家就躲进菜窖里避祸,据说还有的人家躲进火炕洞子里。反正那炕是冬天才烧,不烧的时候放个东西躲个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小冬再进进宫去的时候,敏感地发现,来得人变少了。
好几个熟面孔不见了。
虽然男人在外面做的事情,女人多半不知道也无从参与,可是一旦出了事,却是株连全家。
尤其是这种谋反的事情,上上下下无一幸免。
剩下的人哭得更加悲切,也许是因为熟朋故旧被牵扯进了这一次的事情当中,也可能是在哭自家未卜的命运。举哀时哭声震天,跪在小冬身旁和身后的那两个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冬只觉得茫然。
虽然这一世一生下来她就在权势的包围当中,小冬也绝不能违心的说权势是个不好的东西。
可是权势许多时候更让人恐惧。
圣慈太后没有露面,女官说她身体不适。
小冬十分关切,连忙追问。那女官也是圣慈太后身边儿的,和小冬很相熟,小声说:“其实是这边太吵,气味儿也不好。太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大不适。”
小冬点点头,只是还不太放心。
圣慈太后爱清净是不错,但是礼数从来不错,更不是那种拿乔摆谱的人。
“我去看看太后娘娘。”
“也好,这儿实在吵闹,郡主去了,正好在长春宫歇一会儿。”
小冬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高女官正领着宫人匆匆走来,当面遇见,高女官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高姐姐这是从哪儿来?”
这位女官是与众不同的,许多人都说她其实也是皇帝的嫔妃,只是皇帝不舍得她一身才学在后宫中埋没,所以一直没有给她一个妃嫔的名份。
传言有几分可信,小冬并不确定。但是高女官的确一身才学,时常给皇帝起草诏书,在宫中也许有人看不起她,背地里议论,可是绝没有人敢得罪她。
小冬起码能确定一点,就是对于圣德太后失势疯颠的事,这位高女官一定没少给皇帝出力。
高女官有些急,小冬见她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衣帽整齐,现在帽子后面的软翅居然有一边拧过去了,她好象也没注意到。
她的匆忙是难得一见的。
难不成……要出什么事?
长春宫依旧是冷冷清清的,那些香花香草才刚刚萌出细芽,那一点薄薄的隐约的浅绿色透出一点惨淡的春意。
采姑将小冬迎进去,她换下了平时的绿绸宫装,穿了一件灰色粗布袍子,腰里扎着孝带。
“郡主快请进。”采姑说:“太后娘娘刚才还提起你来。”
“太后娘娘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头疼。”
多半是昨天在慈庆宫被吵的。说实在的,小冬自己听着那一阵阵哭嚎声,也觉得脑仁儿疼。
寝殿里帘幕低垂,一缕碧烟从销金兽嘴中缓缓吐出来。
圣慈太后靠在大迎枕上,朝小冬招了招手。
“快过来。”
小冬行过礼,挨着圣慈太后坐下来。
“娘娘yu体不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