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伦德近乎呆滞的看着那个笑容，瞳孔无意识的一点点放大，他的五官慢慢扭曲起来，像一组无规则的多边形在扭动，拼凑成恐惧的味道。</p>

一切静谧地像死掉一样，</p>

在凝结的寂静中，他遥远地听见了海浪拍打房屋倒塌的声音，像是胸腔中鼓点一样的心跳，它拼命抽搐着，攥着无数血管一起疯狂跳动。</p>

又一次的。</p>

被切实的绝望淹没了……</p>

烟雾里的笑容和二十三年前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一个早晨，一片灰白色裹挟着令人发呕的湿冷雾气里。</p>

他从床上睁开眼，见到的就是那样的笑容……</p>

没有任何人听到他心里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能救他。</p>

房间里满是血浆的腥臭，苍白无毛的怪物蹲在床头的椅子上，脚下躺着父母的尸体，它心满意足看着他颤抖的睫毛，仿佛在欣赏一件了不起的杰作。</p>

那时候他从床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样的笑容……</p>

记忆的梦魇又一次发生了，他本能的往后猛得跳开几步，浑身颤抖着，像是突如其来的寒噤。他咬紧牙关让恐惧的叫声不从齿缝透出来，身体的血液向头部涌去，</p>

恐惧……要烧起来了……</p>

不远处。</p>

赤裸的人影对着他微笑，露出牙床和洁白的牙齿。</p>

*</p>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p>

——“为什么不说话？”椅子上，苍白无毛的怪物问。</p>

“是法师吗？”</p>

“——伦德·英格索尔。”</p>

“你来自哪里？”</p>

“——我把你的家人都杀掉了哦。”</p>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p>

“——快睁开眼，他们的脑袋在看着你呢。”</p>

“你不会睡着了吧？”他笑了。</p>

“——我知道你醒着。”怪物笑了。</p>

……</p>

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乱跳，他想说一些勇敢的话，这恐惧和梦魇都来得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就像个笑话，但他只觉得自己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p>

他想到那个清晨，他的小床边，怪物用脚轻轻踩着父母的背脊，血就像水一样从他们鼻子、嘴巴、耳朵沁出来。</p>

什么也做不了……</p>

和以前一样，躲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就好了……</p>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啊！！！！！！”</p>

伦德终于崩溃了，他甩手打开一扇传送门，像被砍掉尾巴的小狗一样跳了进去：</p>

“姐姐！！姐姐！！！姐姐！！！！！”</p>

“……”</p>

白术一愣。</p>

当他犹豫抬起五指想并拢时，伦德的身影已麻溜翻进了那扇传送门，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里，随着传送门的闪烁，瞬间消失不见。</p>

空气僵住了。</p>

“……瞬发的传送，这算魔法天才吗，但他跑什么？”</p>

这片土地上，只有火苗偶尔燃烧时炸出的噼啪声，窸窣的像一个梦呓。</p>

在良久后，他突然一拍脑袋，露出了吃苍蝇一样的表情。</p>

“等等，不会是被吓到了吧……这都能被吓到？”</p>

弗莫尔巨人天然便是世界的霸主，而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神族，祂们对一切下位生灵都天然存在一股伴生的精神压制……</p>

在古老的传说里，那无穷无尽，践踏一切的可怖威严，甚至在朝觐的瞬间，就足以摧毁僭越的，英雄或圣者们的理智，将他们碾进恐惧最深沉的地狱里。</p>

“不可直视你的神。”</p>

精神压制——</p>

或者说那即是神之权！</p>

《犹希亚斯七奥书》改造了白术的身体，将他身体的一部分器官朝着巨人神族同化，可这种改造只支撑到了第一奥义书的阶位五，他携带的神权，只能说是微乎其微，相当于一个弱化版的恐惧灵气。</p>

“小伙子抗压能力不行啊，这都能被吓到，得多锻炼锻炼……你要是去修秃子们的禅理，连入门的六天生劫都过不去。”</p>

白术无语。</p>

他将手贴向地面，闭上眼睛，看不见的波动从他身体每个毛孔扩散出去，与空气中的水分子交汇，分享着信息。</p>

半响后。</p>

他突然睁开眼，目光直直投向漆黑城市中的某片建筑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