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规则,我作为科学院的员……一员,作为这篇论文的审核者之一,也有权发表感言。”拿破仑赶紧道,似乎生怕说慢了,约瑟夫就直接宣布会议结束了。
说出这话之后,拿破仑松了口气。他知道,约瑟夫这家伙虽然很让人讨厌,虽然很坏很坏,但是如果用九宫格阵营来算,这家伙绝对是守序阵营的。至于是守序邪恶还是守序善良或者是守序中立,家里的不同的人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大家都一致认为,约瑟夫是个遵守规则的人。既然依照规则,拿破仑有权发现,而拿破仑又指出了这一点,那么约瑟夫应该不会破坏规矩,不给他发言的机会。
果然,约瑟夫皱了皱眉毛,但他还是说:“好吧,波拿巴院士,请您上来发言。不过最好简短点……”说到这里,他还摸出怀表来看了一眼,“不要影响大家吃午饭。”
“不会的,不会的,我很短的,我很短的。”拿破仑一边说,一边赶紧跑上了讲台。
拿破仑知道,政治上的一个重大的诀窍,就是要会丧事喜办。比如说,明明国内瘟疫流行,死者累累,但要会说成是“因为我们的检测数量世界第一”;比如说大批原本相对抵抗力更好一些的年轻人也染上了瘟疫,要会说成是“年轻人染病更多一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只要善于丧事喜办,说不定还能把自己打扮成尊重科学,勇于承认错误并改正错误的光明磊落的形象呢。
“诸位院士们,先生们。”拿破仑道,“刚刚加入科学院,就犯下这样的错误,我很抱歉。虽然那位伊文斯先生并不在场,但我依然要对他说一声抱歉。这是一份应该可以获得‘普罗米修斯奖’的伟大论文,但是,因为我思想的陈旧保守,被过去的习惯束缚,没能发现这篇论文的重大意义,甚至还对它加以诋毁,以至于误导了不少的同事。这是我的错误,因此,我还要向那些同事们道歉。
科学的道路上,来不得任何一点点的骄傲自满,一点点的自以为是。在科学的道路上,我们只有摆脱各种陈旧的偏见,大胆地抛弃那些陈旧的思想,我们的科学,我们的事业才能不断进步。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丹东的那句名言。在共和国最为危险的那段日子里,丹东说:‘我们要大胆,要大胆,老是大胆,法国就得救了!’其实在科学上,我们也要有大胆进取的精神,不要被过去的习惯,过去的教条所束缚,要大胆的突破这些东西的束缚。要大胆,大胆,老是大胆,科学才能有所进步。
但是仅仅是大胆,也还是不够的。我们可以看到,在伊文斯先生的这篇论文中,他的论证是多么的严密。说实话,因为不能接受他的冲破了我陈旧的观点的结论,我曾经花了很多时间来寻找这篇论文在论证上的漏洞,当然,大家知道,我没能成功。
但是,我的不成功,或者说,伊文斯先生的成功,也说明了,科学不但要有大的突破的勇气,也要有谨慎细致的操作。只有将这两样结合起来,才是我们的科学,乃至于我们的法兰西不断探索进取的荣耀。”
拿破仑觉得,在有了这样的讲话之后,他已经成功的将丧事弄成了喜事了。虽然约瑟夫的这一家伙让他很丢人,但是,犯错误的又不是他一个,整个的巴黎高师系不都和他一起被打了吗?而且他的主要身份是政治家和军事家,科学家这个身份只是搭头而已。而且,在一个科学问题上,他和那些能入围“普罗米修斯奖”的科学家们一起犯下相同的错误,那不是正说明,他和那些人的水平相差不大,所以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吗?只有水平足够高,高到和拉普拉斯他们差不多,那才会犯这样的错误呢,你们还不配犯这样的错误呢!于是拿破仑便也在精神上胜利了。
接下来就是宣传口的事情了,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商量,要将丧事扎扎实实地办成喜事。而且必须办成真正的喜事。绝不能像后世的某国那样,丧事喜办,结果连自己国家的老百姓都骗不了。
科学院的杂志《数学》为了这篇论文的事情,临时发出专刊。在这临时增发的,厚得像本书一样的专刊上,首先是全文刊发那位路西恩·伊文斯先生的论文,接着便是约瑟夫和高斯对这篇论文从不同角度,用不同方法进行证明的论文,然后就是傅里叶见习院士的讲话,接着是波拿巴院长的讲话,最后当然是拿破仑的发言。
考虑到法国的科学现在天下第一,尤其是在数学上,更是如此。所以法国科学院的《数学》杂志那绝对是全世界在数学领域最为权威的杂志。对于很多国家的数学家来说,他们的论文,如果能在法国人的《数学》杂志上刊载,那就几乎是最高的光荣。甚至就连在英国的牛津和剑桥,一些数学家们也越来越愿意在法国人的《数学》杂志上发表自己的论文,这不仅仅是因为《数学》杂志给的稿酬比较高,(英国人已经将自己的一些专业杂志的稿酬提起来了),更是因为在《数学》杂志上发表文章能带来更高的学术声誉。
但是从宣传上来说,《数学》杂志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它的发行量太小。因为它的读者有限,仅限于一个很小的圈子。《数学》杂志中的那些东西,往往太过先进,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数学》杂志中的那些文章都是完全看不懂的天书。甚至于对与很多学习理工的大学生都是如此。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数学》杂志的影响力不大,因为它的b格够高。b格本身就是一种影响力。对于新闻界的家伙来说,和《数学》杂志相关的新闻,总是特别的有吸引力。更何况,这次《数学》杂志增刊中,还有这么多的有新闻价值的好东西。
首先,出现了一个颠覆性的,突破性的理论,而且作者不知道是谁。接着颠覆性的,突破性的理论导致法兰西科学院发生分裂,最后大家采用近乎决斗一样的听证会方式来解决分歧。这多有意思!更重要的是,这场科学决斗的对手竟然还是亲兄弟。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对亲兄弟还是法兰西地位最为显赫的亲兄弟,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的欧洲最为显赫的两兄弟。
他们一个是法兰西共和国的第一执政,一个是法兰西科学院的院长。一个是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一个是罗马帝国的凯撒。在过去的岁月中,这两兄弟兄友弟恭,成为了兄弟友爱的榜样,如今却为了这篇论文走上了决斗场。你说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新闻。对于各国的,致力于搞一个大新闻的新闻人来说,这是多么值得报道的事情!
于是在《数学》的特别刊发出之前,《科学真理报》首先就发出了相关的报道,他们因为有特别的新闻路子,总能够抢先得到大新闻:“‘欧几里得几何’遭遇挑战,《数学》杂志即将刊出颠覆性论文”。这篇报道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数学”本身,放在了是否存在内角和小于180度的三角形上。不过在这则报道的最后,也提到了,对于这篇论文,波拿巴院长和波拿巴院士的意见并不一致。
紧接着拥有全世界跑得最快的记者的《太阳报》立刻就跟进了。当然,《太阳报》并不关心三角形的内角和到底是多少,事实上《太阳报》的读者也没有谁关心这个。所以《太阳报》的新闻标题自然就是:“凯撒于奥古斯都之战谁是胜者?”而报道的重点自然就放到了兄弟之争上了。
当然,给《太阳报》一百个胆子,它也不敢真的乱带节奏,说波拿巴兄弟反目什么的。在它的报道中,兄弟两个也都还是“吾爱吾兄(弟),然吾尤爱真理”的样子的。他们的争论也只是基于观点不同的君子之争。
甚至于在报道文章的最后,《太阳报》还充满了求生欲地将兄弟两人的争论,归结到法兰西的平等自由博爱上面。
他们表示,这场争论,参加的人有第一执政,科学院院长,院士,见习院士,但是在讨论科学问题的时候,大家却并不以身份地位压人,这体现了法国立国的根本精神——平等。
而大家就一个问题,无所顾忌,畅所欲言,这也正是法国立国精神自由的体现。
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的一篇论文,大家这样的热心,这也是法兰西立国精神博爱的表现。所以法兰西无敌于天下,实在是理所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