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个时候,师父收到了一封讲经论道的邀请函。
这封邀请函来自台湾,说是讲经论道,但其实只是一部分,这同时是奇门江湖同行们的切磋聚会。因为在内地举办这样的聚会终究是不太合适,举办地点便办在了台湾。
他随师父以及两位师叔一同前去,却在那次行程里受到了难堪和羞辱。
这难堪和羞辱,正是来自玄门。
这次论道会唐宗伯并没有来,来的是玄门的长老余九志和王怀。玄门总堂在香港,并没有遭受到内地那场运动的波及,门派弟子众多,掌门祖师唐宗伯更是华人界的玄学泰斗。在场的不少人以玄门马首是瞻,言语恭维,俨然玄门是国内奇门江湖第一门派。
论开宗立派的历史,茅山派不比玄门晚,在内地也是一大名门正派,弟子不比玄门少。茅山的人脉多在内地,玄门的人脉则多在香港、东南亚和华尔街。抛开玄门历代掌门祖师在黑道的势力不说,只论弟子规模和门派传承正统,茅山和玄门谁高谁低,还真有得一拼。但时也命也,正因茅山在内地,当年才受到了波及太严重,门派弟子走的走散的散,几年便没了大派气象。
其实,这些年不复当年的门派并不止茅山派,传承缺失,青黄不接。在这种时候,同行齐聚,本该商讨的是传承大事,结果却变成了切磋大会。有的门派甚至划分了地盘,以此切磋较量,输了的就要退出对方地界。
师父多年在山上潜心修道,心境已有大成,不愿争世俗名利,谢绝了多个门派的比斗邀请,有人因此言语激将,称茅山派日落西山,师父也只是一笑置之。最后,余九志站出来,要求与师父切磋一二,师父本也不愿,但念在与玄门的掌门祖师唐宗伯在年轻的时候有些交情,不愿当众不留情面,这才无奈应战。
但师父也看出余九志好胜心强,若赢了他,只怕日后麻烦不断。于是便跟他来了一场精彩比斗,在关键时候暗使手段,“惜败”给他。甚至两位师叔中的一人也惜败给了玄门的另一位长老王怀。
见师父师叔战败,有人虽表面上说着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切磋不代表什么,但转身便去恭维玄门,对茅山的态度冷淡疏远。有人更是嘲讽挤兑,称茅山派不敢应战,原来是已无高人。最可恶的是余九志,师父故意战败他竟未发现,还心安理得地接受恭维祝贺,从那之后更懒得再看茅山派的人一眼,甚至言语之间不乏讽刺之意,俨然玄门之外,再无高人。
气焰之嚣张,令人愤慨!
这些人哪里知道,师父不仅法为有成,更是大道之士。他的境界,岂是乌合之众能比?若真论斗法,就凭余九志,必不是师父对手!就算是唐宗伯到了,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但是没办法,无论真败假败,成王败寇,永为世界的法则。
当时他刚入化境,尚不是余九志的对手,师父也不允许他出头。但他却将这天的屈辱全部记下,他发誓,一定奉还!
无论是华人界玄学泰斗的名誉,还是奇门江湖第一门派,这些都应该是属于茅山派的!
毕竟,若论开宗立派,两派虽然差不许多,但若论道教起源,茅山派更为正宗!这一切,本来就该属于茅山。
从那以后,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提高修为进境上,企业交给两位师叔的弟子代理,他则留在山上潜心修炼。三十岁那年,他进入炼神还虚境界,这是茅山历代祖师都没有到达过的成就。他本想就此下山,师父的身体却开始渐渐令人担忧。他无奈推迟了计划,在山中陪了师父四年,在他三十四岁那年,师父仙去,他接掌了茅山派的掌门衣钵,从此开始振兴门派大计。
他先以游历世界各国为名去了加拿大,这些年,他虽然在山上苦修,但却一直注意着玄门的事。唐宗伯当年曾受人暗算,回到门派清理门户的事闹得香港满城风雨,他得知了冷老爷子退隐,带着冷以欣去了加拿大。
他与冷以欣的相识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他十八岁那年,从家里愤然出走后。那时候,他沿路游历各省市,在为自己积累人脉的时候,遇到过太多事,包括衣缇娜,包括冷家人。
在遇见冷氏夫妻的时候,他没有接下一个客户的恳请,去黑苗寨子里寻找解情蛊的方法,也还没有遇到衣缇娜,更没有因对蛊术不太熟知而着了那恶毒女人的道。那个时候,冷氏夫妻是被人邀请来内地的,他们带着才八岁的女儿冷以欣。
那时候,尚未有茅山派在台湾受辱之事。
那时候,冷氏夫妻也尚未出车祸。
那时候,冷以欣还没遇到徐天胤。
他第一眼对冷以欣当然没什么感觉,毕竟她那时候还是小姑娘。但他倒是一眼看出了冷氏夫妻将有难来。冷家常年为人占算问卜,泄露天机太多,有此一难实属命中注定。他当时没有打算提点,毕竟不过初识,双方的交情没有到让他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但是那段时间,冷氏夫妻为人却很是和善,听闻他出身茅山派嫡传,对他礼敬有加。当年他才刚成年,夫妻两人的年纪却已三十开外,两人对他的态度让他最终动了恻隐之心。
俗话说医不治己,他的提点让冷氏夫妻很感激。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他看冷氏夫妻出事少说还得三个月,两人却是在回香港的路上就出了车祸,双双身亡。
天道无常,却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他得知消息,足足愣了许久——有些劫数,不是人力能改。如果不是他提点了两人,或许两人还有段日子可活。
从小到大,他随师父在山上,人生里只有敬重的师父,现如今好不容易结交的忘年交,还因他而早逝。
从那以后,他时常关注冷以欣的情况,她被逐出门派的事,他知道。对他来说,她不是玄门弟子,那再好不过。他对玄门的一切手段都不会伤害到故友的女儿。只是在加拿大见到她之后,他知道,从此他对付玄门又多了个理由。
他断香港龙脉,为的是让玄门陷入两难,救龙脉,则出手之人活不过十年,玄门势必元气大损。若不救,玄门就会从此声名扫地;他与通密联手,不仅是为了帮通密对付玄门,也是为了杀了衣缇娜那个恶毒的女人。今晚,他的出现,也是一个目的。
他不管当年台湾的事唐宗伯没有到场,他身为玄门掌门祖师,茅山所受到的羞辱,理应算在他头上!他当年被同门暗算,那也是他无能,怪不得别人。这世上,无能就会受人轻视,唯有站在最高处的王者,才有资格睥睨天下。这是一生的际遇教会他的,身在茅山派的立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有他的理由。
玄门是茅山派成为奇门江湖第一大门派路上的最大敌人,必除!
只是他没想到,他蛰伏多年,苦修多年,算无遗策,最终竟几次三番地毁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肖奕望向夏芍,冷笑一声,捏着身前玄门弟子的手指,捏紧。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