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这些人的事情,尽数交给了陈清浅和儿媳周萍。
两人应对得体,落落大方,倒是将贺礼悉数收下,对每一位前来道贺的村民都报以微笑与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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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喜过后六个时辰,李策之才姗姗来迟,从离阳府赶回家中。
刚进村,他便受到了极其热情的待遇,花了不少精力应付,才得以脱身,回去和家人团聚。
“娘,我回来了。”
李策之回到家,见母亲等人早已在家里等他多时了。
一家人便是趁着难得的清闲日子,在家里一同吃了顿庆功宴,喝的伶仃大醉。
到了夜间,又结群来祠堂,给李朝歌上香祷告。
尤其是李策之,今夜喝的最多,高中的喜悦,让他心中压力顿解不少,抱着牌位说了不少糊涂话。
李朝歌蹲在牌位上,瞧见一家人喜庆模样,自然也是老怀欣慰。
儿子中秀才了。
李家,终于不用在这穷乡僻壤窝窝囊囊的当一辈子庄稼汉了。
以后的李家,定会越来越好!
之后的三天时间中,李家大摆流水席,不光是宴请本村乡民,便是邻村之人,只要想来吃,便随时欢迎入座。
三日庆功宴,令南山村罕见的热闹了一番。
待到宴撤人散,李家也将南山村的几亩耕田变卖,只留下这栋老宅,收拾好细软行囊,准备离开南山村,举家搬至离阳县府。
来送最后一程的,是柴员外一家子。
“柴叔,日后若在外寻到治您病情的法子,我们定会回来。”
李荆棘正和柴刚道别,并告知让他不用过分忧虑。
“罢了,若能多活些时日,便是最好,若不能,我也无憾了。”
柴员外说着,拉起了身旁周夫人的手掌,两人十指紧扣,相视一笑。
人生能遇良人,已是无憾。
“倒是你们,都有出息了,我真替朝歌感到高兴。”
“以后有空,欢迎回来看看,但.....切莫再困在这一方小天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属于更大的世界。”
李家大人们,都在和柴员外夫妇道别,可坐在马车上的小李瑜,却左顾右盼,心思定不下来。
他一直没瞧见柴芳,原以为,她至少会来送送自己的。
想着,李瑜越发失落,低着小脑袋,有些委屈。
“小瑜子!”
忽然,马车后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稚童声,他忙回头望去,只见柴芳双手抱着一个风筝,上气不接下气的踏着泥泞,一路小跑过来。
“芳芳。”
李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眉间有着藏不住的喜色。
“这个,给你!”
柴芳跑到马车侧畔,将风筝递给了他。
李瑜抱起风筝,只见筝布上,竟用毛笔绘着画,两面皆有,各不相同。
风筝正面所绘,是他和柴芳两人在田里放风筝的景,尽管画工粗糙,笔法稚嫩,但能看出来,她用心了。
而在风筝的背面,则是有些抽象,只有柴芳一人。
背面画中的柴芳,膀大腰圆,一脸凶相。
“小瑜子,往后到了离阳府,你若是想我了,就看看风筝正面,若有人敢像我欺负你那样似的欺负你,你就把这风筝背面给他瞧,告诉他,你是我罩的。”
“若他还不怕,你就回南山村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去县府,替你收拾他!”
“恩!”
小李瑜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湿润。
原来芳芳还是惦记自己的,还担心自己到了府县会受人欺负。
原来那天她不是不愿和自己交换礼物,只是还没画好......
小李瑜的手掌死死的攥着风筝的支架木杆,视若珍宝。
道别了柴员外一家,李家六口人乘着马车,轻装上阵,驾马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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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离王朝乾元六十一年的秋天。
大离国罕见的能君正励精图治,雄心勃勃,还在想着如何将王朝根深蒂固了数百年的国柱世家连根拔起。
册立至今,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太子曹光,瞧着稳坐大位上的父皇,仍是春秋鼎盛,心知熬不过了,正犹豫着是否要逼宫谋逆,悲呼一句这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太子乎!
李、余、赵、刘、陈五大世家,正议论着乾元皇帝的举动,嗤笑其挟泰山以超北海,可笑不自量,并准备商议是否要联合诸多世家,在朝堂上与这位能君扳手腕。
隐世的练气宗门,仍在避世修仙,唯有三入皇宫替乾元皇帝续命的五仙观涉足红尘,并香火鼎盛。
江湖里,屹立绝巅的独夫仍旧天下无敌,万军易辟。
当留名百余年的老剑神裴钰,逐渐被人忘记,而今被称作剑神的,唯有那个不修边幅,爱吃红烧肉的中年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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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间帝王将相的勾心斗角,山林里练气士的清心寡欲,江湖中大宗师的威名赫赫,都过于高远,引人向往,以至于还没人注意到,在大离王朝明州云山郡离阳府的某个偏僻小村子里,前几月死了个庄稼汉。
那个死去的庄稼汉,大儿子侥幸中了秀才,取了案首,带着家族六口人,第一次脱离农籍,离开村子,抵达更大的世界。
第一卷,南山隐。
此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