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都还顺遂,朝廷已经免了几年赋税,摒除前隋苛政,施政之上分外宽松,在农闲之时动用民力,百姓并无多少怨言。
只是蜀中多有山林,道路崎岖,而且民力不足,张总管和李总管都已上书朝中,想先修整一些灌溉的渠道。
等过上两年,再整修道路,尤其是那几条出蜀的官道,其中几段栈道……需要朝廷鼎力支持才行,现在的情形朝中也无法太过顾及。
臣以为还得等一等再说。”
李破点了点头,“大唐相比前隋,人丁锐减,大的工程确实还做不来,让他们量力而行即可。
而且之前也没想着大动干戈,只是修修补补罢了,但运河必须在今明两年清理出来,还有就是黄河两岸,以前总闹水患,前几年也顾不上,今年黄河的河堤要修整加固一下。
都水监李玄道不是派出去了吗,让他专职给朕督理黄河两岸堤防,沿岸各道酌情听候调遣。
工部那边卿也督促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更好的加固堤坝的法子?
这么多年以来,黄河水患向来都是大事,围追堵截的却还让其屡屡决堤,咱们得了天下,可得好好治理一下,别隔个年的就要赈济受了水患的灾民。
常言道与其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
比如说水情的观测要做起来,上游雨情充沛,下游就得小心一些,朕还是那句话,既然做了官,就都要对得起职责。
躺在那里享受荣华富贵的,也就不用再站起来了。”
皇帝又说起了俏皮话,温彦博已经习惯了。
于是他也回了一句,“诸人若事事皆为社稷着想,那天下还有何事值得忧烦?”
李破哈哈一笑,“卿说的是啊,也正因有高有低,有贵有贱,有贤有愚,有那什么事都不想干的,也有那想将诸事皆揽于身上的,如此种种,这世间才精彩如是。
可惜陈公正在晋水旁边钓鱼,不然对此他一定有所高论。”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温彦博,“卿就不成啊,你这人生性耿直,喜欢就事论事,说起话来太过无趣了些。”
温彦博被踩的满头黑线,憋着气道:“陛下,咱们还是来说说黄河吧……”
李破心情大好,还在那里叨咕,“卿也别气恼,你与朕有半师之谊,当年咱们在涿郡时,你教的那些文章零零碎碎的,皆是在导人向善。
这其实就是卿的过人之处,在那样一个时节,还能想着民生疾苦,劝朕不要多做杀戮。
朕迁那一地百姓西去之时,你眼见难以挽回,便毫不犹豫的接手重任,换了那些冗冗之辈,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真到了紧急关头,一个个的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卿却一以贯之,勇于任事,这在朕看来,是为官之人最为难得的品性,所以一直以来,朕才留卿在身边,参赞军政,用之不疑。
卿也没有辜负了这番信重,君臣相伴十余载,相得至今,后来人若说起咱们君臣来,肯定不会吝啬夸赞之词。”
这番话极为暖心,温彦博那点怨气顿时不翼而飞,“陛下待臣之厚,臣尽知之,只望尽力辅佐于陛下,成就基业,别无他想。”
看着感激的臣下,李破笑道:“日子还长,远不到盖棺定论之时,卿也不用客套,咱们是互相成就,来,还是说说正事吧。”
温彦博心中暖暖,道:“黄河从大业八年那次大水过后,还算驯服,只是河道漫长,中下游又在中原腹地,确实也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破稍稍叹息了一声,想要治理黄河可不简单,这条大河绵延数千里,上游没什么,到了河南,山东一段,才是治理的重点。
泥沙堆积,河道升高导致的祸患现在还不怎显著,就是这条大河容易在中下游改道,每次大水一过,立时便把方圆千里弄成一片泽国。
大业八年,正值杨广征起兵伐辽东之际,可谓是天灾人祸。
山东大水,当时那些随军征讨辽东的隋军将士侥幸生还,回到家乡一看,一家老小都被洪水给冲走了。
没了活路之下,当时很多人就加入了各路义军,使山东义军迅速的壮大开来。
不说旁人,罗士信就是如此,回到山东老家,一家老小都殁于水患,也就是张须陀正好领兵经过,不然的话这厮估计也和程大胡子他们一样,从匪去了。
“也不用太着急,如今就算黄河泛滥开来,也冲不走几个人了……”
君臣对视一眼,都苦笑了起来,河南,山东,河北的郡县如今人烟稀少,水患再大,也伤不了大唐的筋骨。
可这事吧……温彦博就道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