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还是犹豫,他确实是打怕了。
这也难怪,遭遇如此大失败之后,是个人都会患得患失。
可郑成功沉吟良久之后,却道:“先派人劝降吧……条件尽可谈。”
陈永华一惊,道:“王爷三思,劝降须军力配合方可起效,尽以一张嘴,要说服象郝尚久这样的人,怕是与虎谋皮。”
郑成功轻叹道:“复甫啊,若换作是半年前,说打也就打了,可如今我军新败……你不是不知道,王得仁部被吴争剿灭了,没了王得仁那边的财货支持,我军钱粮不足,难以再支撑一场战事啊。”
陈永华脸色一变,他想起一件事,忙问道:“学生敢问王爷,民间有王爷要舍水就陆,以剽掠筹集军饷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
郑成功脸色一***:“没有,本王怎会下这种命令,去查……严惩造谣生事之人!”
陈永华脸色数变,问话之前,其实他已经顾及到了郑成功的颜面,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上已经发生,只是陈永华不知道,这是军队将领自发行为,还是郑成功的授意。
此时,陈永华明白了,这显然是郑成功的授意。
陈永华不由得心中叹惜。
郑军如今确实艰难,永历朝山高水远,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承担郑军的军费。
本来郑军在闽粤沿海及周边岛屿经营起的势力,也因之前这场大败而对各府县失去了控制力,赋税锐减,这几月,全靠着王得仁的“脏物”贴补来维系。
可王得仁部突然被吴争剿了,同时,吴淞水师几乎是封锁了陈钱山一带海域,郑家的商船队已经无法象之前那样,将西洋货物顺利贩至北方,只能大量在南边倾销,这就使得海贸收益骤然下降。
所谓屋漏又逢连夜雨,加上如今的东番还在红毛子手中,海盗世家出身的郑成功授意舍水就陆,以剽掠筹集军饷,便不难理解了。
陈永华不敢、也不愿去顶撞郑成功,于是轻声劝道:“王爷,以学生之见,当派使者前往杭州府,与吴王说明王得仁转投我朝,并非王爷主动延揽,而是王得仁主动恳求王爷。毕竟同处反清阵营,想来吴王也不会冒同室操戈的骂名,与王爷为难。只要理顺了我军与吴王水师的关系,吴王定不会再阻挠我商队北上。”
郑成功面色阴晴不定,许久他喟叹道:“三年前,在福州城,本王和他有一面之缘,那时他还未到及冠之年,本王当时很欣赏他,甚至想与他义结金兰……可一次彻谈下来,本王明白了他为何不被明室所喜,他是个无君无父之徒!他挟兵自重,逼迫皇室,短短几年间从伯爵晋为亲王爵,如今又大肆戗害宗亲,若无他此般倒施逆行,本王何至于落到如此困窘地步?”
陈永华黯然,吴争驱逐辖下宗室,确实给郑成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大义先放在一边,本来就钱粮匮乏的郑成功,不得不接纳这批宗室蛀虫,可谓有苦难言,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