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吴争改动反击时,对水面战场的选择,就注定了这场战役的结果。
这其实也是一种“围点打援”战术的变异,以局部优势,困敌必救,然后在双方共同的“添油战术”进行过程中,将战果逐渐扩大,直至拖垮敌人。
……。
十几里的水面上,破船、木块还有残帆零落,其中绝不缺少浮尸。
从凌晨至午后,五个时辰的激战,这片水面,吞噬了不下万人的性命。
虽然因许多尸体随波逐流无法清点,也无从考证双方精确的伤亡数字,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当陈锦环顾四周,发现几乎再无成建制援兵可派的时候,江面上,南岸方向的第五波船队,正在出发。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它的顺利程度,甚至连吴争这个始作俑者都惊讶了。
鞑子勇气百倍地想要与北伐军面对面地厮杀,他们做到了、也盼到了,可结果是,他们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甚至在临死的一瞬间,他们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北伐军,而是那浩瀚的河水。
北伐军伤亡也不小,但几乎都集中在船只接近之际,鞑子的箭矢,还有船只碰撞时,产生的伤亡。
溺水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一场典型的不对称战斗,如同之前鞑子骑兵对北伐军火枪兵,有着先天的优势。
如果陈锦能发挥他的军事指挥才能,不,其实不需要他的军事才能,只要他能冷静地判断形势进行分析,那么这场战斗也就止于此了。
北伐军二卫几乎以一比十以上的伤亡,获得这场战斗的大胜,然后吴争下令撤兵,回到南岸,双方隔江而望,从此“相安无事”。
至少,在第一军援军到来之前,可相安无事。
事实上,吴争已经下令江面上大军开始打扫战场、收拢伤兵和牺牲者的遗体,准备回撤了。
可是,这时的陈锦,向残存的八旗军下了一道不可思议的命令——撤。
如果说,之前的三次增援江面上处于劣势的旗军,是一个汉人将领都可能犯的错,那么此时下令撤退,那就是错得十分离谱了,不仅仅是离谱,而且着实昏馈。
多尔衮交给陈锦二旗指挥权,但因为二旗驻防于清河至安东二百多里的河岸,陈锦真正可以调动的也就二万余人,其余的有各都铳、协铳各自掌控。
此战陈锦虽然折损了过半的旗军,但相较于整条北岸防线而言,也只是稍稍露出了一个小缺口,也正因为如此,吴争没有无限扩大战果的意思,下令撤兵了。
可惜,此时陈锦的心乱了,他心中充满着恐惧,当然,他主要的恐惧来源并非是北伐军的战力,而是多尔衮的淫威,没有一个汉臣,可以折损失上万旗军,何况是他的指挥失误,就算他指挥无误,仅凭战死上万旗军,此罪,足以诛他九族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陈锦不管怎么做,都难逃一死,区别在于怎么死、何时死,能否保全家人。
所以,陈锦有了这么一道令人看不懂的命令。
其实在陈锦看来,只有将敌人的兵力、战力,进行无限的放大,才能佐证战败并非因他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