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一席话激起千层浪。
这个称水太凉、头皮发痒的连个伎者都不如的老滑头,竟在今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到了最大多数人的对立面,这世道难道是真变了吗?
无数人惊愕了,甚至忘记了“讨伐”依旧面无表情、纹丝不动跪着的沈文奎。
布木布泰也惊愕了,但敏感的她,将目光投向了正前方、背对着她的亲生儿子——福临。
福临单薄的身躯,在此刻布木布泰的目光中,似乎挺直了许多。
“太后、皇上,臣有奏!”洪承畴的突然出列,引发了殿中再一次窃窃私语。
福临道:“洪大学士只管奏来便是。”
“臣闻沈、钱二位尚书大人所奏谏之语,深以为然。前明火器犀利,太宗广纳奇人能臣、博采众长,才有了我大清这片基业……师夷长技以制夷,臣以为朝廷需筹资再编新军、扩大天津水师,如此,才可以不再让闽粤之败重现,以一洗前耻!”
范文程迅速出列奏道:“臣附议!”
“臣等附议!”
风向顿时变了,没有人再去理会跪着的沈文奎,满殿之中,除了那些以瓦克达为首的满臣们,尽是附议之声。
而满臣之中,更有如岳乐为首的一些宗室满臣,夹杂在其中附议。
福临终于转过头来,“皇额娘意下如何?”
布木布泰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以至于原本平坦如镜面的宫服起了不小的皱褶,幅度越来越大。
布木布泰终于明白了,儿子大了,不由娘了。
可布木布泰怎么也想不明白,福临会以这样一种激烈的方式,来宣告她权力的终结。
这等于在打她的脸了,而且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辟啪”地甩打她的脸,甚至是按在地上,使劲地摩擦,这,还是一个儿子对娘该有的态度吗?
布木布泰面色铁青,否决再编新军,是她最后一言而决的。
但不是布木布泰没有见识,也不是朝廷财政窘迫,事实上,布木布泰也赞同再编新军。
可是,布木布泰深知,一旦再编新军,军权必定旁落。
宗室之中,恐怕找不出几个人,可以胜任统帅、训练新军,那么势必启用汉人,可这样一来,大清就等于自废了武功,自断了根基。
没有满人的朝堂,还是大清朝廷吗?
这就是布木布泰否决再编新军的真正用意,当然,在她看来,战争终究是人的战争,只要将不畏死、士卒用命,还是打得了胜仗的。
可现在,布木布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依为性命的儿子,竟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她。
布木布泰此时,已经完全顾及不得那些以瓦克达为首的,期盼着太后出声主持公道的宗室们了。
“哀家今日前来,只是旁听……如今皇帝已经亲政,所有事只要对大清有益,皇帝尽可作主,哀家……已经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