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安心里知道,这些人中,他就是个另类,不为任何人所喜。
也是,他被吴争明升暗降,从军校总督办调任右布政使,可实际上,权力全在其它人手中,他就是个摆设,甚至连已经卸任的张国维,居然还以军校总督办的身份参议政事,这不开玩笑吗,方国安任军校总督办时,可没权力进入这圈子议事。
所以,方国安心中有怨,怨吴争明里优待,暗里清算。
可方国安不敢明着来,就连眼下,被张煌言指桑骂槐,也不得不趁张国维打圆场,坐了回去。
莫执念扫了方国安一眼,对张国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就按张公的意思办呗,从商会借一些、向民间募一些,然后财政司再凑些……天无绝人之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
这话让人忍俊不禁,可没人笑,因为,真笑不出来。
莫执念一叹,轻轻一跺脚道:“真没办法,那就只能行杀鸡取卵之事了……。”
……。
相对于前院诸公的议事,吴争也在后院与人商议对策。
吴争面前有四人,冒襄、李颙、马士英,号称吴王帐下“三大谋士”,还有一人,自然是宋安。
与前院诸公的忧愁相比,冒襄、李颙、马士英三人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那就奇怪了,海州数千将士性命没了,他们有什么可以兴奋的?
冒襄道:“襄恭贺王爷得偿所愿!”
李颙略显稳重,他斟酌着道:“海州一失,江南臣民同仇敌忾,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不会有杂音来阻挠王爷北伐的实施,臣以为,趁民心可用当先取凤阳、庐州、安庆三府,然后夺取徐州,如此,就算止步于徐州,清廷从此就再无安生日子可过。”
马士英似乎察觉到吴争的不快,他迟疑道:“海州之失,确实出乎预料……原本是想以广信卫诱敌,可不想,敌人竟攻了海州。但不管怎样,与北伐大业相比,这些许损失,咱们承担得起,与万民同心同德相比,更是值得。”
吴争开口了,他神色如常,水波不惊,他平静地道:“大军已经开拨,战事说起就起,可眼下财政陷入困境,总不能将这等艰难之事,再压于莫老肩上……他那么大的年纪,孤于心不忍哪。”
冒襄一愣,想了想道:“那就临时加征赋税,江南富裕由来已久,加上百姓在王爷治下,过了不少年的安生日子了,如今收复失土之际,群出群力亦不为过。”
这话一出,李颙驸和道:“臣以为此策可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愿为表率,毁家杼难,支持王爷北伐。”
吴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被一直留意吴争的马士英发现。
马士英随即上前一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王爷励精图治数年,江南百姓确实获益菲浅,可寻常百姓身家终究不能与二位相提并论,二位可以随手捐出上千两,可百姓们哪怕捐个十几两,很可能是倾家荡产了……故以马某之见,此策……不妥。”
冒襄愤怒怼道:“马士英,别以为你暗中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弘光年间,民谣所传,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说的,就是你马瑶草为相时,贪脏枉法、卖官鬻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