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明白了一件事,吴争这一脚,不是一个王爷在踹侯爷,也不是一个将为君上者在踹臣子,而是一个大舅子在踹妹夫,一个兄长在踹弟弟!
夫复,何求?!
……。
第二坛酒开始动了。
兄弟归兄弟,利益须分清!
“这次,我怕是帮不上你!”沈致远轻轻地啜了一口酒,显得那么地儒雅,“虽说博洛被击退,但防还须防……我就带了六百骑兵!”
吴争喝酒的速度也变慢了,但总好过不喝,“我说过我你帮了吗?”
沈致远脸色不善起来,“你总能把话聊死!”
吴争斜了沈致远一眼,“我总以为,拳头是用来打自己人的,而刀,是砍向敌人的……我总希望与人讲道理,可若是人不肯好好听,那就只能拿拳头可劲地招呼,但能不用刀……还是不用吧!”
沈致远神色渐缓,他听懂了吴争的意思。
“可据我所知,京城里的那些人,可不会安静地听你讲道理……若肯听,几年前就听了!”沈致远又给自己斟了碗酒,“而且我可以保证,用拳头你应该是擂不醒他们!”
“那就用脚!”吴争悠悠道。
“恐怕还是不行!”
“那就……再说吧!”
沈致远长长一叹息,他手指点点吴争道,“这几年,我其实一直在琢磨你这个人……我总以为你是伪善,所以,我想我能做得比你更好……可今日,我算是想明白了,你绝不是伪善……你是真恶啊!”
吴争咧嘴一哂,“你这知说得……我何处真恶了?难道杀人才是真善?”
沈致远将手中酒确定往桌上一顿,没好气地道:“人死如灯灭,可你呢……愣是不杀人,让他们生生活着,看着你越爬越高、越走越远……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吴争听了,愣了好一会,“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沈致远无语,双眼瞪着吴争,如同看一个魔鬼一般。
吴争抬手为沈致远倒了碗酒,“平心而论,那些人罪不至死,他们也在为这天下尽力,譬如北伐……只是他们想要的更多,且不切实际,总是妄想着去得到他们得不到的东西……确实是贪了些,可是,不能因为他们贪心,就不给人活路吧?”
“杀人是要流血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血,还有咱们自己人的血……那不是长江水,是鲜血……太过粘稠,会稠到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还抹不开去!”
吴争仰头喝尽碗中酒,将空碗重重往桌上一顿,“我只是想,不着痕迹地将该做的事做了……我说过,人这一生太短暂,做好一件事,已经不错了,若是能做好第二件,便可成圣……让他们活着吧,让他们苟延残喘也好,战战兢兢也罢……或许有一天,他们会醒悟到自己的失败,从此做个好人!”
沈致远摇摇头,“你也说了,人这一生太短暂……短暂到他们无法醒悟自己的失败!”
“那就不是我该去烦恼的事了,我又不是他们的爹……让我烦恼的人多了,我忙不过来啊!”吴争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沈致远道,“譬如你!”
沈致远怒目而视。
吴争很快止住笑声,正容,轻叹道,“譬如……她!”
“其实……或许你是误会了她!”沈致远也严肃起来,“至少……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她没有下过对你不利的旨意!”
吴争听了,淡淡道,“……所以,到今天为至,她能安生地待在乾清殿,坐在奉天殿那个位置上!”
沈致远一愣,遂急道,“我的意思是……她没有想与你为敌!”
“我知道。”吴争拿手指轻叩着桌板,“廖仲平交待,他攻杭州,很可能不是她的意思……而且所率的,也只有二千左营将士……其余都是莫执念这些年豢养的死士。”
沈致远摇头道:“或许轻信、纵容莫执念此人……便是你在这七年中,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