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嗤声道:“首辅可以先有淳安之变,再有朝堂之上拥立镇国公之举,如今又拥立太子。借国之大义,行龌龊之事,无端断己一臂,这种事……恐怕只有蠢人方能为之。”
陈子龙大怒,喝斥:“张苍水,你凭心而论,我陈子龙是为一己之私之人吗?你凭心而论,我陈子龙为相这半年时间,可有取一文国帑、贪过一文贿赂,亦或是安置一个亲信心腹于朝堂?”
张煌言无语,起身道:“煌言之所以顺从诸位拥立太子,乃为明室传承正朔。可若要因此而祸害朝廷功臣、引发庆泰朝内讧……恕煌言不忍、不敢为之,告辞!”
陈子龙厉声道:“张苍水,身在其位,当谋其政。你身为阁臣,岂能一走了之?”
张煌言站住,头也没回地说道:“在淳安之变时,煌言就辞过一次……现在,不妨再辞一回。”
说完,将冠帽取下,放置于门边木几之上,指袖而去。
陈子龙目瞪口呆,指着张煌言的背影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张国维起身拱手道:“首辅有一句话说得对,勿忘初心!能与诸公拥立太子,张某无悔。可张某也认同张苍水之言,此事不忍、亦不敢为之。张某本非阁臣,自然就没有所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之责,若首辅不满张某言行,可向监国弹劾,罢去张某之职。告辞!”
陈子龙愣了半晌,霍然暴发了,他一把掀翻案牍,冲着钱肃乐喝道:“你瞧瞧……瞧瞧,他羽翼已丰至此,若再给他一年半载,怕是真会篡夺天下了。”
钱肃乐沉声道:“首辅慎言,镇国公终究是明室后裔。”
“三百年明室,后裔多了去了。”
钱肃乐突然严厉地怼道:“可宗庙、社稷传承,也非首辅一人能说了算的?”
陈子龙大愕,好半天悲愤道:“连你也是如此看待陈某?陈某呕心沥血,所为的就是这大明天下,可到头来,竟落个众叛亲离的结果?”
钱肃乐喟叹道:“肃乐失言,首辅切勿动怒……也罢,钱某自请去与兴国公说项便是。”
……。
皇宫禁苑。
春和殿。
朱家兄妹抱头痛哭,倾述这三年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太监郑叔,在边上抹泪不止,暗暗祈祷,沧桑之后便是阳光普照。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呜呜,怎可落泪呢?”郑叔是真情流露,说着说着,把自个儿给说哭了。也是,当初在平岗山寨,谋划行刺吴争,他是拎着脑袋干下的事,差点就被吴争一刀砍了脑袋。
这其中的辛酸苦楚,怕是只有郑叔自己才能体会,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眼前的太子气宇轩昂、眉目之间英气勃发,正是一代中兴之君的气象。
最难得的是,太子看得起老奴。
连奴一个残缺之人,太子都能以礼相待,何况满朝英才俊秀?
从今以后,明室振兴有望,天下安定,大明至少还得中兴数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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