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欣慰的是,没被点了名号的小家族,也很识时务地纷纷捐献粮草财帛,言岭南王乱臣贼子,着实该诛,他们自愿捐献粮草,只求殿下诛杀岭南王,平内乱,保天下太平。
半个月的时间,就如传染一样,一族传一族,一家一户受到感染,就连富裕的富商百姓们,似乎都被洗礼了节操和胸怀大义的情怀,纷纷自愿捐献自家多余的米粮,以供前线的太子殿下打仗。
云迟自出生被立太子之日,十六岁监国,迄今为止二十岁,二十年累及的在民间的威望在这时彻底地突显了出来,如旋风一般,刮遍了天下。
天下卷起了捐献粮草的风潮。
这是安书离没有预料到的,也是花颜预料到但没想到会影响这么大的。
安书离足足脚不沾地忙了半个月,终于喘了一口气的空隙,来见花颜。他见到花颜后,先是给他鞠了一躬,“我平生不曾佩服任何人,除了殿下,也就太子妃你了。”
事情的执行者虽是他主导,但谋划的最初是花颜,他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本来以为这时候这般动荡朝局,对平乱和社稷朝纲会有不稳和不利,但不稳是有,在控制范围内,不利却丝毫没有,真是事半功倍。
花颜看着他清瘦的模样使得官袍穿在身上都松松垮垮的,笑着摆手让他坐下,“累死累活的人是你,我整日里待在东宫吃了睡睡了吃,反而你倒是来对我行大礼了,亏我脸皮厚些,若是脸皮薄些,怕是连见你也不敢了。”
安书离大笑,“花家的势力一分为三的话,一部分势力跟着安十七去了岭南,一部分势力跟着花灼兄去了北地,其余的势力,都在太子妃手中,你虽待在东宫没出去,但是花家在天下的势力,除了岭南和北地,你都调用了,这般泼天功劳,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你让我省了一个月的力气,我这一礼哪里使不得?”
花颜笑出声,“就知道会被你发现,不过,以后天下各大世家都肃清了,花家便也没有必要固守旧制了。待有一日天下大定,花家的势力便也不需要了。天下安,百姓安,花家也许真就可以归于平常。”
安书离闻言心中震动,收了笑意,看着花颜,“花家千百年来,不曾张扬,固守临安,就算肃清天下各大世家,也清算不到花家。毕竟花家从不做恶事儿,但听你这话的意思,如今悉数调用了花家人,将来有朝一日,天下安定,花家势力便要跟着散了?”
“嗯。”花颜点头,“是这个意思。”
安书离看着她,“是你的意思,还是花灼兄的意思?你毕竟是太子妃,只能算半个花家人,还是嫁出去的。”
花颜浅笑,“不算是我的意思,四百年前,我为保花家,能舍弃后梁天下,四百年后,就算我心意已改,保南楚天下到死,但也不愿托家里下水,但哥哥不是当年的祖父,祖父准许我自逐家门,哥哥却不准许,我即便嫁入皇家,也是花家人。总归与家里牵扯到一起,分不开的。那一日,我与哥哥闲聊,提到云族灵术,天道归于自然,后来又说了花家将来,是我猜到哥哥有这个意思。”
安书离颔首,感慨,“千百年的隐世家族,若是有朝一日真没落于寻常,比如今肃清各大世家里的肮脏污秽,鬼哭狼嚎,来的要让人觉得可惜叹惋。”
花颜目光放轻,笑容也轻如云烟,“书离,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长久永恒千百年甚至千万年不变的。自我四百年嫁入后梁皇室后,其实,花家就已不是遵循祖训的花家了。我彼时虽自逐家门,但最后祖父还是插手了,否则,也不会有如今这场延续了四百年的阴谋算计和天下动乱。如今,我又是南楚的太子妃,从被云迟选中那一日,花家的命运线便改了,若天下大安后,花家真正归于寻常,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我曾害怕的,因我的原因,花家染了皇权世俗,有朝一日,在我故去几十年或者百年后,走了岔路,九族倾覆的好。你懂的,皇权这条路,永远踏着白骨,牵扯的久了,没有哪个家族能一代又一代的独善其身。”
安书离长叹一声,点头,“不错,你与花灼兄想的长远,这样的话,也许花家子孙才能后世千百年立于不败之地。人在,脉在,根在,延续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