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杨祥亮的消息,石方真长出了口气,想到这段时间朝堂上有不少要撤换掉杨祥亮的呼声,余知节也频频向自己叫苦,国库空虚,粮仓告急,成败就在这一个月了。
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禀万岁,韦丞相来了?”
这老头子来干什么?石方真不敢怠慢,道了声“请”,自己站起身,来到门前相迎。韦义深拄着杖走来,石方真上前扶住他,笑道:“这么冷的天,韦相有什么事,不是急事就让祐成跑一趟,你这么大年纪,何必跑来跑去。”
韦义深躬身礼道:“多谢万岁关爱,老臣有些话要当面对万岁讲。”
书房内落座,石方真让小太监把火盆向韦义深的坐处挪了挪,两人闲话了几句,又说了几句安寿公主的身孕,书房内气氛十分融洽。
韦义深清咳一声,道:“万岁,老臣今日来是向万岁请辞,老臣老矣,虽仍有心为吾皇尽忠,然而精力不济,已经难以胜任丞相之位,与其素餐尸位不如主动向万岁请辞。”
“什么?”石方真惊得站了起来,心中按捺不住欢喜,他早在即位初期就有意撤除掉韦义深,但一来韦义深尚属能干,朝堂事务打理得让他还算满意,二来韦家是世家,不好轻易动手,三来安寿嫁于韦家,投鼠忌器,所以一时拖到现在。
“韦相,你怎么突然提出致仕来,朕看你老当益壮,准备想再辛苦你几年呢。”石方真当然不会直说“好,朕照准”的话,情面上的挽留还是要做的,何况他虽然想让韦义深致仕,但这么多年相处,君臣还算相得,又做了亲家,一时间还真的有些舍不得了。
韦义深见天子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惜意,感慨地笑道:“万岁当年还是孩童之时,老臣便认识了您,一晃眼间三十多年过去了,万岁英年正壮,老臣却年过古稀了。古稀古稀,古之稀有,老臣也算为国操劳一生,还剩下的几年就请万岁准老臣在家含饸弄重孙吧。”
刘维国看着韦相头上雪白的头发,也有些伤感,这位老人曾经也是年富力强意气丰发,如今老态龙钟,走路都要人扶着了。
石方真又劝了几句,看韦义深去意已决,叹道:“韦相劳苦功高,朕定然会重赏于你。韦相你致仕后,不知何人可接替?”
韦义深心道,这件事你早就有决定,还要问我,我要是真的说出来,那几个人的前程就被我断送了,就算自己猜中了天子的心意,天子真照自己所说任命了丞相,恐怕心中也存了芥蒂,就是那继任之人恐怕也会怪自己多事。当即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后续之人要万岁您圣心独裁。”
石方真点点头,真心实意地问道:“韦相,你可有什么未了之事,说出来,朕一定满足你。”
韦义深早就盘算过,他的几子皆无大出息,女婿赵叔纶身为丽州刺史,将来六部九卿中或许有个位置,但再要往上怕也不能,唯独放不下的就是祐成孙儿,自己此次辞相,其实也是为了祐成铺路。
“万岁,韦家蒙历代天子隆恩,已经感激不尽,老臣岂敢再为贪心。韦家虽大,良才不多,诚为憾事,唯有祐成,还算勤勉,对万岁也忠心耿耿,老臣致仕别无他求,只求万岁看在老臣和安寿的份上,对祐成稍加护佑,老臣便纵死九泉,也感念皇恩不尽。”
石方真明白了,韦义深要为韦祐成铺路,不过这是顺水推舟的人情。石方真笑道:“祐成是我的爱婿,我对他甚感满意,韦相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照看于他。”
顿了顿,石方真道:“朝中給事中有缺,朕有意让祐成接任,再有几年,祐成阅历够了,便让他到六部九卿转转,待重伟继位,祐成或许可以孙承祖业,成为重伟的左膀右臂。”
所求已得,韦义深艰难地跪下去,磕头叩地,道:“老臣辞别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