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是十大世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自然不小,以御史大夫身份致仕不久的崔远志是犯人的堂伯,刑部尚书吴化友是崔氏之婿,算起来是犯人的姨夫,还有都器监监正崔化望是他的亲叔,这些人一面找黄大人讲情,一面找寻律法上的漏洞,又说动了丞相韦义深、当时的户部尚书柳信明和司农寺卿李明行一同向天子求恳从轻发落。
迫于近乎半个朝堂的压力,天子也无法承受,只得下旨从轻发落,这位黄大人无奈之下只得听从圣命从轻发落,改判杖四十,流二千里。百姓听说判决后,纷纷骂他是狗官,拿了贿赂乱办事,崔家更是在背后暗中扇风点火,破坏他的名声。天子倒是对黄楠挺满意,专门召见抚慰,要升其为大理寺少卿,黄大人心灰意冷之下,向天子奏明前往去光禄寺任少卿,于是官场上就多了个混日子的黄少卿。”
“唉”,除了一声叹息,江安义还能说什么。
第二天卯时刚过,宫中太监传旨,“着江安义紫辰殿见驾。”
紫宸殿是内朝议事之处,是天子日常起居之所,前堂办公,后室可以休息。能在这里接受天子的召对、问政,便是通常所说的“入阁”,是极荣耀的事,绝大多数臣子都没有这个荣幸。
江安义站在殿外侯旨,看着白汉玉的栏杆,红漆的大柱,画着彩饰的大梁,还是有些得意的。想起第一次来紫辰殿江安义因为黄沙关廖建辉掩败为胜,杀将冒功之事被天子骂得狗血淋头,也正是那次愤而抗辩让天子明白他的忠心而站稳脚跟,紧接着江安义出使北漠不辱使命、化州剿匪不计安危都给石方真留下深刻的印象,视之为国士心腹,这点比起江安义送给娘娘三成香水的干股也及不上。如今再踏入紫辰殿,即将以弱冠之年坐镇一方,怎不让江安义心潮澎湃,豪情逸飞呢。
这一候将近一个时辰,江安义有些心焦,一旁侍立的武士和太监们一个个纹丝不动,大家都静静地站着,江安义真佩服他们的站功。
快到午时,总算有个太监出殿宣旨道:“传江安义晋见。”
快步走向殿堂,来到御阶下跪倒,江安义磕头山呼“万岁”。
“江安义,免礼平身。”头顶处传来天子的声音。
江安义站起身,快速地扫了一眼天子,一年多未见,石方真仿佛老了些,额头上隐约现出皱纹。石方真见江安义的下巴上微有黑须,看上去成熟了不少,笑道:“江安义,可知朕召你回京为何?”
“臣打听了一下,约略知道些。”
这是个让众人瞠目结舌的回答,要知道天子在朝堂上与大臣们的商议是不许外传的,虽然包括天子在内都知道不可能,但在明面上揭破石方真还是第一次碰到。
愣了片刻,石方真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坦诚的很,不怕朕怪罪于你吗?”
“臣一身荣华皆是万岁所赐,万岁若有所命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怎敢因心惧怪罪而失却对万岁的坦诚之心。”
这话说得石方真心中熨帖,叹道:“江安义,你一向赤诚忠心,最为难得,朕甚喜,望你能持之以恒,朕绝不会因你直言而怪罪于你。”
天子的嘉许听到众人的耳中别有一番滋味,有一点很明白,江安义的圣眷又加深了。孔省脸上露出微笑,这江安义真是个妙人,做得文章,哄得帝王,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问了几句江安义在富罗县推行“合税为一”的情况,石方真转入正题,道:“化州刺史吕良真遇袭身亡,众臣推举你前往化州暂理刺史,江安义,你可愿往。”
江安义重新跪倒,斩钉截铁地应道:“臣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话语中透着信心、忠诚和决心,石方真最后的一丝犹豫消失了,笑道:“好,着江安义以正五品下官身暂理化州刺史。”
等江安义磕头谢恩后,石方真又道:“江安义,朕当初答应你归京之日便是你夫妻团聚之时,着免去江吕氏暗卫副都统之职,封二品夫人,给假半月,三月十五日之前动身前往化州。”
江安义欣喜地叩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