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石方皱起眉头道:“黄平是老二的人,老二是不是被太子逼急了,清理官田的差使也敢揽?要功劳不要命?”
石庆光挣扎地坐起身,在石方的掺扶下站身。眺望着岸边的依依垂柳,石庆光若有所思地轻语道:“没那么简单。老二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这样冒失,指不定意有所指,给太子爷设套呢。呵呵,天子手握生杀大权,操着众人的生死富贵,哪怕是人头如雨也挡不住争夺之心,太子即位之前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儿,记住为父的话,千万不可插手其中,高阳王的府邸现在可是成了文华阁,为父可不想看到宁陵郡王府变成什么阁。”
画舫缓缓在湖面上滑过,美景入眼,石方无声峙立,认真地凝望着眼前一切。他在这府中生活了近四十年,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眼前的奢华并非一日之功,父王和自己花了无数心血才有今天的美景,这里才是家,远在齐州宁陵县的王府只是异乡。
除了宁王外,住在京城的王爷仅有楚安王、洛怀王和自家宁陵郡王,安阳王、武泉王、定嘉郡王、宜丰郡王、连兴郡王等五个王爷就藩天南海北,为国屏障。石方知道这些王爷有专人监视,一举一动都会被龙卫记录在案、按旬送往京中,地方官员每月登门拜见,极尽礼数,其目的却是确认王爷未离开府邸。
石庆光问道:“今年花魁会,打着为皇孙祈福的牌子,这钱不要去省,省得别人说三道四。届时你去请太子与民同乐,咱们太子爷最喜欢这调调。眼下太子风头正劲,咱们要多多交好,太子缺银子花就主动送去,咱家可不能像石慎那样送了银子还被抄了家。”
“儿子明白。”
“今年花魁会,咱家的定芳阁有无姑娘可能夺魁。”石庆光问道。定芳阁原是卢家的产业,工部尚书卢家林致仕,石方以二十万两的价格将整个定芳阁盘下,王府的产业踏足青楼。
石方笑道:“怜夕姑娘是夺魁的热门。原国公的最宠孙子李敬玄、太子妃的哥哥熊以安都被这小妮子迷得神魂颠倒,放出话来此次花魁会要全力助她夺魁。”
“可是那个江安义进京时被熊以安请到长桥唱曲的女子,既是如此美艳动人为何江安义不为所动?”石庆光道。
石方默然无语,总不能说自己见了怜夕也垂涎三尺吧。石重浩早对怜夕有觊觎之心,要不是父亲用怜夕结交李敬玄和熊以安,警告他不准乱来,他早就将怜夕收为禁脔。
“江安义此人城府颇深,当年他和王知至争风吃醋之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我听闻当年那两名女子都被他收为妾室。在长桥对怜夕不假辞色,我估计是在欲擒故纵,怜夕这妮子向来被人高高捧着,有人对她不以为意反而着紧,楼里的妈妈说从长桥回来后怜夕好几日闷闷不乐。”石方道。
石庆光想了想道:“既是奇货可居,便不要急着出手。李少国公、熊国舅都是声势显赫之人,但在为父看来还不如江安义,而江安义又远不如太子爷,如果怜夕能被石重伟看中,那咱家便安如磐石了。”
重重地一拍窗栏,石庆光继续道:“这次花魁会名花甚多,为尽量让怜夕夺得花魁,届时便有借口接近太子。石重伟在雁山别苑养了那么多女子,就是色中饿鬼,你想办法把怜夕送给他,他若是嫌怜夕是青楼女子,你不妨认怜夕为义女,只要她肯在太子身边为王府说话,要多少银子都给她。”
石方有些为难地道:“此次花魁会京中的青楼都在摩拳擦掌,环采阁、泌红楼都花了大价钱请人编舞作曲,怜夕的歌舞是极好的,只是眼下一时找不到好曲相配。北词翁李进贤这两年已无大作问世,京中最盛名的要属礼部主事方知义,一字二十银的润笔仍有络绎不绝的青楼找他写词。”
石庆光打断儿子的话,道:“找的人多了等于没找,词曲写的最好的是江安义,你带着怜夕亲自到他府上去求词。”
石方苦笑道:“别人还能用银子打动,这位江状元恐怕就算一字百两也没有用,他家不缺银子,至于名声更不稀罕,要想让他写词,难,难,难。”
“蠢材,谁让你用银子去求词,江安义不是收了姓李的做幕僚吗,你不妨上门去致歉,就说当初是场误会,请他见谅。郡王世子的面子江安义要给吧,算好时间在他府中吃顿饭,让怜夕敬敬酒,再软语求词,江安义总不好意思拒绝吧。怜夕得了词,你和他拉上关系,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岂不是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