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珠长眉微微皱起,看在阿提那的眼中心痛不已,耳边听到圣女轻柔的声音响起,“最近送回来的谍报称,郑国皇帝有意在明年三月入侵草原,郑国在边境聚集了八十万军队,准备了无数物资,要夺取我们漠人的王庭,把我们赶向苦寒之地,将王庭以南的草原都变为郑人的放牧之地。”
王帐内呼吸变得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挂起了严霜,这是一场亡国灭种厮杀,对于草原子民来说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唯有拼命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与郑人相比,我们装备不如、物资贫乏,甚至连战士也没有郑军多。”缇珠长身而起,在帐内走动着,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不过咱们漠人地形熟、适应气候,若是能团结一心,就算再多一倍的郑军,我们也能把他们变成牧草的肥料。”
话语铿锵有力,阿提那这些护卫在帐边的金狼军们感到热血沸腾,金狼军首领恩翰从座位上站起身,单膝跪倒,高声道:“恩翰愿为圣女效死。”
金帐内不少将领随即跪倒,高声宣誓道:“愿为草原子民拼死一战。”
不少部落的首领跟着拜倒宣誓,昆波看了一眼利漫,也单膝点地,闷声道:“昆波愿为草原一战。”
昆波拜倒,带动着他一派的官员、将领纷纷跪倒。利漫见多数人都跪倒了,他如果不跪,看在众人眼中,恐怕将永远失去成为汗王的机会。心中暗恨昆波,无可奈何也随众跪倒,利漫慨声道:“值此危亡之际,利漫所部愿为前驱,与郑人誓不两立。”
缇珠眼含泪花,转身向北跪倒,祈祷道:“长生天,愿你赐福草原儿女,赐给草原儿女英勇无畏,勇如狼群、矫若雄鹰,永远在草原上生生不息。”
众人跟着高声祷告,祷告声传出金帐外,传至王庭中,无数漠人跪倒祷告,祈盼战胜郑人,保住家园。
…………
九月,一封家信从镇北大营寄到了京城江府,信是江安勇寄来的,建武四年江安勇随军前往镇北大营,一晃将近两年。看着信上歪歪斜斜的字,十个字里倒有两三个是错的,江安义哭笑不得,自己是名闻天下、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弟弟却连几个字都写得错漏百出,难怪以前妍儿告状说他读书时便打瞌睡,周先生连手板都打断了两根。想起安勇是为了让自己读书替人帮佣耽误了读书,江安义又气又怜,满心愧疚。
字很大,信很厚,从纸上的墨迹来看,信写了很长一段时间,江安义细细地看着。信写得琐碎,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便是什么,最初是问及家人,言语之中流露着思念娘亲、妻儿之意,然后是得知找到了妍儿,十分开心,一家人总算得以团聚;接着是他在镇北大营中的情况,都是些趣事,江安义却从信中读出其中的辛苦。
安勇在镇北大营训练得很刻苦,申国公很赏识他,和同僚相处得也很融洽。安勇很争气,去年七月带兵掳获回漠人一个万余人的小部落,立功升迁为游骑将军,手下掌管着三千兵马,都是轻骑。朴天雄和那五十跟去的亲卫他没亏待,朴天雄现在是振武校尉,那些亲卫们都在原来的官阶上升任了一至两阶,多数是八、九品的校尉了,有这些人相帮管理着队伍,安勇觉得很轻松。
弟弟嬉皮笑脸的样子在江安义面前出现,江安义微笑地嘀咕了声“这小子总算长大了”,接着往下看信,渐渐地眉头皱了起来。信中说过漠北过八月就变冷了许多,漠骑隔三岔五前来袭扰,他经常带队出击,漠人变得狡猾起来,他数次遇险,三千麾下折损了二百余人,有二个亲卫也丧了命。安勇在信中说他在军中多有不便,让哥哥能对两名死去亲卫的家人多加抚恤。
江安义心中一痛,他在化州时的亲卫有七十八人愿意跟随他来到京城,五十人随江安勇去了镇北大营,剩下的二十八脱去军服成为江府的护卫。在姜州韩家庄时,面对向华英六名护卫死战不退,表现出极高的忠义,让江安义深为感动。
当然忠义也是相互的,要人效命就要给买命的银子。江安义没有亏待这些跟随他的亲卫们,每人每年给银六百两,回归京城后,欣菲赏给那六名亲卫每人一千二百两银子。此次阵亡的亲卫,江安义准备写信给郭怀理,让他给每人家中送去两千两银子,再看看家中有何难处,尽量帮着解决,将来有了难处让他们尽管找郭兄帮着解决。
江安义心想,安勇前往镇北大营效力时,自己曾暗中去信给申国公王克明,让他照看弟弟。申国公委任安勇做轻骑营偏将,他所率的轻骑是镇北大营的精锐,将士都是经历过大战的骁勇之士,在这种骚扰性质的交战中,安勇所部的战损都高达一成,看来漠人并不如想像中那般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