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风和日丽,蓝天下白云悠悠,原本遍地的牛羊不见了踪迹,数条滚滚长龙在向着漠人王庭方向前进。距离王庭八十里处,须卜纳英率领漠人求和的队伍求见郑皇石方真。
石方真骑在马上随同大军一起行进,听到奏报后放声大笑,道:"去告诉漠人使者,此处离王庭不远,待朕进了王庭金帐再来求和不迟。传令三军,加快速度,朕要在王庭饷赏有功将士。听说漠人圣女擅长歌舞,就让她届时为朕歌舞蹈一番。"
欢声雷动,大军行进的速度加快。王克明在石方真的身后侧,看着打马扬鞭洋洋得意的天子,忍不住提醒道:"万岁,行百里者半九十,漠人绝不会甘心失败,万岁切不可大意。"
"朕知道漠人想用求和来拖延大军行进,朕岂会上当。"石方真笑道:"不过大帅说的有理,越接近王庭越要小心在意,漠人尚有二十余万兵马仍可一战,如何用兵是大帅之责,朕不管。这里离王庭不过八十里,朕希望能尽快看到王庭的金帐。"
江安义这两日恍在梦中,他听石重仁私下告诉他,天子准备在攻下漠人王庭后大封功臣,晋封他为"平山侯",时不时地咧嘴笑一笑,书生万户侯,一生追求的目标没到三十出头便达到了,接下来仿佛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申正三刻,太阳离落山还有段距离,王克明传令大军扎营。此处离王庭五十里,王克明准备将此处作为进攻漠人王庭的基地,与王庭间数十里的距离将会是决战的战场。
仗打到现在,郑军只剩下不到八十万大军,王克明将大军编成四组,苗铁山、齐新文、祝谨峰各率二十万人马成拱形护卫着中军,中军的后面是辎重、役夫,大军紧缩成拳,占据着方圆三十余里,放眼望去,营帐挨着营帐,号角声、吆喝声、马蹄声,整个营地就像热闹的市场。
王克明丝毫不敢懈怠,安顿好天子后即令军情司使黄喜派出人手打探漠人消息,接着又赶往十里外的大营视察,与苗铁山等人商议作战计划。
江安义的营帐在中军皇帐的右侧不远,此处是洛怀王的驻地。石重仁的大帐比起普通军士的要宽大数倍,地上铺着毡毯,摆放着桌椅,帐蓬一角熏着檀香,残阳从帐蓬的开窗照入,落在桌上瓶中野花上,让铁血的兵营多了几分温馨。
"妙啊,江师这句‘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兵威冲绝漠,杀气凌穹苍‘将战场紧张氛围跃然纸上,父皇见了一定会拍案叫好。江师,我跟你学了这么久的诗,为什么就写不出来呢,要不这几句让给我,就说是我写的,不知父皇会不会相信?"
石重仁拿着几页纸,在帐蓬内边念叨边踱着步,江安义没有答理他,抚着下巴上的短须沉吟着,是悲秋月还是凋秋月,凯旋之诗用上会不会感觉悲凉了些,还有弯弓射汗王会不会夸大了些,毕竟杀死的都是些小部落的头人?
军
情司的驻地在皇帐之前,黄喜回想着那些江湖人被自己鼓动得热血沸腾的样子不免有些得意,这些莽夫空口许下的功名便舍得用性命去搏,可悲可叹,就算他们有命回来论功行赏,也不过是些七八品的小官,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江湖汉子注定是成就自己的枯骨。此次征北获胜,自己身为军情司使不知能得到什么封赏,或许冯忠这老东西要让位给自己了。
黄喜的目光炙热起来,要是太监能封爵,自己应该能得个伯爵吧,光宗耀祖,光大门楣。转瞬想到自己不是当年的张伯进,而是太监黄喜,黄喜的脸色变得苍白,目光变得阴毒,咬牙切齿地嘶声道:"江安义,若不杀你,此恨怎休。"
姜健撩起帐帘进来,黄喜轻声自语瞒不过他的耳朵,只当不知拱手禀道:"大人,军情司的探子已经分批前去打探消息了。"
黄喜端起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盅时已经面色如常,不紧不慢地问道:"军情司还剩下多少人?"
此次北征随军出征的江湖人先后加入军情司多达三千余人,与漠人交锋伤亡近半,剩下的不过一千七百余人。
姜健心中戚然,沉声道:"军情司尚有探子一千七百八十六人,我派出一千二百人,希望大战之后大人能替这些江湖汉子多争些功劳,不枉他们舍命报国一场。"
黄喜道:"你放心,给咱家卖命的人咱家自然亏待不了他,咱家是个太监,要功劳没用,自然会替你们在万岁爷面前说话。万岁爷有意把军情司保留下来,成为军中单独建制,万岁爷有意让我继续做军情司使,军情司使是正四品上的官衔,与中书侍郎、吏部侍郎同阶,要论武阶则是忠武将军。"
看到黄喜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姜健恭声贺道:"恭喜大人功成名就,青史留芳。"常年跟在黄喜身边,姜健也学会了几句恭维话。
黄喜似笑非笑地道:"青史留芳?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