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威来了。孔省怒道:“沮渠大人,当初你来求和之时,我国并未将你的护卫拦在大营之外,你这样做非待客之道。”
须卜纳英冷笑道:“王庭是我漠人圣地,郑人的士兵怎能踏进圣地,这是对圣地的亵渎。孔大人,如果你感觉被污辱,不妨带着队伍回去。”
江安义怒气勃发,凛冽的杀气有如实质袭向须卜纳英。须卜纳英身侧的鲁勒上师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他的身前,两股暗气碰在一处,平地陡起风暴,吹得众人衣襟胡乱飘舞,地上的衰草卷折,声势赫人。胥义祥轻轻一拉孔省,将他护在身后,此行胥义祥化装成孔省的车夫,贴身保护他。
“安义,不得无礼。”孔省面向须卜纳英不亢不卑地道:“沮渠大人,孔某怀着诚意而来,你要拒我于城外,两国重起刀兵,将来史书记上一笔过在于你,你可承受得起?”
须卜纳英一愣,他原本吃定郑人求和心切对于他的无礼要求不得不低头,没想到孔省居然愤然变色,看样子真要转头回去,虽然王庭无意与郑国停战,但圣女交待不妨听听郑使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须卜纳英阴沉着脸道:“孔大人既然坚持要带护卫入王城,那就请约束好他们不要四处乱走,否则出了意外老夫可不管。孔大人,请吧。”
车轮轧轧驶进王城,孔省从车窗打量着漠人的王庭,街道两旁树立着栅栏,栅栏后面是无数的帐蓬,街道上不断有漠骑经过,地面上到处有牛马的粪便,孔省暗暗鄙夷,这便是漠人的王庭,脏乱差,不要说与帝都相比,就是郑国寻常的州府也比他整洁百倍。
马车在王庭外的栅栏处停下,孔省整理衣裳下了车,带着江安义、陈因光和几名护卫穿过金狼军布成的人胡同,昂然向金帐行去。金狼军凶眉怒目,手按弯刀,就像佛寺前狰狞的金刚,陈因光腿肚子直抖,要不是身旁的江安义掺他一把根本走不动道。
须卜纳英与孔省并肩走在最前面,斜眼偷瞧孔省,心中暗自佩服,这位郑人的左相只是柔弱的文人,面对威压言行举止丝毫不变,依然与自己谈笑风声,看来郑人也不是懦夫,这场征战胜负还未定。
阳光洒在金帐上熠熠生辉,孔省的目光有些迷离,这便是漠人的“皇宫”了,虽然比不上皇城规模宏大,但也算得上金碧辉煌、富丽堂皇。踏入金帐,帐内宽敞明亮,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泌人心脾。
江安义曾来过金帐,再次踏入发觉金帐空旷了许多,许多摆设都不见了,桌上金光闪闪的器皿也不见了,谍报说漠人将这些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辎重物资,看来是真的。
“郑国使臣孔省见过圣女、法王,以及各位大人。”孔省拱手行礼道。
江安义的目光落在缇珠脸上,鹅蛋形的脸宠光洁如瓷,细长眉毛下美目有如星辰,唇如带露花瓣,两根长辫垂在鼓胀的胸前。小花帽,绣花裳,色彩缤纷,虽然没有珠宝装饰,却有如璀璨煌明珠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明艳照人的大姑娘,有如鲜花盛放。
“漠使不必多礼”,声音有如黄鹂鸣唱,有像清泉中流过的冰凌相撞,悦耳动听。这声音唤起江安义心中的回忆,劫持缇珠逃走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江安义的唇角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缇珠的目光落在江安义身上,惊喜呼道:“江大哥,你是江大哥吗?”哪个少女不怀春,缇珠被江安义劫走朝夕相处了几天,江安义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缇珠在父汗死后能坚强地站出来,就跟江安义告诉她“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无关系。缇珠投身萨都教成为圣女,宣布终身不嫁,她身旁有许多的仰慕者,缇珠偶尔也会拿他们与江大哥相比,无疑江安义在她心中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岁月如梭,转瞬十三年过去了,当年江安义唇上只是黑绒毛如今已留起了短须,少年郎变成了成熟稳重的青年人,难怪缇珠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岁月亦如美酒,将心中的思念酝酿成浓香,在相遇的时刻让人沉醉,缇珠望着江安义,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