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时分,王庭的援军开始出发,救援主力军是利漫所部,十万部众化为奔涌的铁流,朝着达诺湖方向呼啸而去。一刻钟之后,昆波带着四万轻骑南下,这次他负责阻拦克苏峡郑军的回援。
火攻之前王庭剩下二十五万兵马,呼延部来援新增五万,部落运送牧草物资又留下两万老者和少年;火攻之后,陆续有逃散的部落回归,王庭聚焦了三十四万大军。今夜呼延部带走了十万人马,利漫和昆波又带走了十四万人,王庭仅剩下十
万人,除了金狼骑是精锐外,多是老弱残兵。
渠逆道有心让全军压上豪赌一场,巴多杰法王拒绝了他的提议,法王查觉到渠逆道的疯狂,在渠逆道的眼中,郑人还是漠人的生死都无关紧要,这个疯子要毁灭的是整个世界。
七十余里,对漠骑来说只是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利漫在丑末时分才让休息过的漠军向郑军达诺湖大营发动了攻击。达诺湖的守将是苗铁山,王克明率军前往克苏峡设伏时估计到漠人会进攻达诺湖驻地,叮嘱苗铁山一定要坚守到明日巳初,届时将率军里应外合击败漠军。
惨败之后达诺湖有郑军六十万,实力大损,天子南归时带走了六千重骑和三万四千轻骑,王大帅在克苏峡设伏带走了二十万步兵和万名斩刀队,赵伟救援使团带走了二万轻骑,大营之中仅有轻骑不足两万,步兵二十四万,还有近三十万役夫。看上去人数不少,却是新败之兵士气低迷,营中军械也不充足,听马蹄声、看燃起火把的规模漠军应该在十万左右。
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蜂拥而来的漠骑,苗铁山心情沉重,从丑末到巳初还有四个多时辰,达诺湖的驻军能否支撑到王克明的到来。
郑军大营沿达诺湖而设,力量分散,互相支援需要时间,漠军若集力攻打一处,很有可能被其突破,进而全线崩溃。苗铁山在王克明走后便下令役夫抓紧时间出营开挖沟渠,引湖水阻敌,挑选精壮役夫,发放兵刃协助驻军防守;同时传令弃守南寨,命将士携带辎重充实到北寨,北面正对漠人进攻,南面即使被漠骑占领,隔着达诺湖一时也对北营构不成威胁。
号角声刺破夜空,马蹄声犹如滚雷,大营内灯火通明,寨墙处的军兵还算沉稳,“崩崩”的弦声不断,苗铁山庆幸营中绞车弩的数量有二百多架,足够轮番发射。地面上撒满了铁蒺藜,暗夜中难以分辨,冲近的营寨的马儿痛嘶扬蹄,有的干脆倒伏在地,紧接着无数箭只射来,将嘶叫声变轻化无,只留下刺猬般的尸体。
离郑营三里处的矮岗,利漫漠然地坐在马上,派出去试探的三千轻骑并不是他的部众,而是看到他风生水起后投靠过来的部族,这些人不过见风使舵投靠他想捞点好处,空手套白狼哪有那样的好事,打前锋试探虚实的差使当然要派给他们。
一刻钟后,漠人的进攻退了回去,刚才有如沸水般的战场安静了下来,几点遗落在地的火把散发出幽光,像鬼魅睁着红色的眼睛窥视着人间,随风传来一两声呻吟,若有若无,有如地府鬼啾。
苗铁山一直站在高台之上,高台四周亮着火把,老将按剑面北而立,营寨中那些将士抬头便能看到他,有这位老帅在,众人的心中安定了许多。廖建辉侍立在他身边,看到苗铁山白须在风中飘动,神情疲乏,开口劝道:“苗帅,您先去休息片刻吧,等漠军发动攻击再来观战不迟。”此次北征中廖建辉屡立战功,居功已够升任从四品上的宣武将军了,苗铁山对这个后辈十分赏识,把他调在身边任亲卫长,着意栽培。
忙碌了一天,苗铁山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依言下了高台,他把临时的帅帐就安在高台之侧。廖建辉知道苗帅不会睡觉,让人派来浓茶,让老帅醒醒神。
帐外,军需官求见。当听到箭只仅剩下二千余万时,苗铁山的手一抖,浓茶泼洒,渗入细鳞甲中。廖建辉也是面容一变,营寨防守靠得便是弓箭,若是让漠骑冲进寨来便是败局已定。二千万只箭听上去很多,假使四万弓箭兵每分钟发箭五只,一分钟则耗费箭只二十万只,二千万只箭还支撑不到一个时辰。
军需官继续道:“苗帅,弩车弩箭仅剩下二千来根,还有弩箭更少,仅有一千三百余万根了,请苗帅下令节省箭只。”
苗铁山脑袋“嗡嗡”直响,王克明在营寨时他是大帅,军需数目只有大帅知晓,所以苗铁山不知道箭只紧张到了这等地步,这么少的箭只,如何守上四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