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遭遇大变,苗铁山身死,章尚徒反叛被杀,三军悲恸,也有人暗自欢喜,饶青山便是暗喜之人。
大军不可能因为苗铁山之死延迟南下,王大帅不可能在后军久呆,那么便需要有人统率后军,这个统率后军的人可能就是他。饶青山将后军中有资格统军的人排了排,不无欣喜地发现他的官阶最高、资历最深,后军又多是安北都护府的官兵,怎么看也该由他担任主将。当然,饶青山的目光不至于这么短浅,他看中的是安北大都督的位置,借着统军南归之机,加紧笼络都护府的将官,进一步巩固声威,安北大都督的位置顺理成章地会落到他的手中,即便朝庭派别人任大都督也要被自己架空。
糊巴巴的军粮向来是饶青山讨厌的,此刻吃在嘴中感觉甘美无比。饶青山美滋滋地想着,原以为此次运送辎重来大营是苦差,没想到居然遇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
点卯时看到齐新文,饶青山一愣,火辣辣的心思被泼了一瓢冷水,冻得像帐帘处垂挂的冰棱了。强打着精神听王克明宣布齐新文统率后军,又听齐新文训了几句话,和众人一齐躬身道了“遵命”,饶青山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前熊图远等一帮亲信等在那里,准备恭喜饶青山成为后军主帅,熊图远眼尖,隔着数丈远看到饶青山脸色阴沉、殊无喜色,心知发生了变故,有没眼色的喜孜孜地迎上去贺道:“恭喜饶帅,青云直上,心想事成。”
“滚”,那人脸上多出个红印,又挨了一脚灰溜溜地跑开。饶青山怒气冲冲地入帐,帐外众人听到“劈里啪啦”的响动,不由得面面相覤,谁也不敢进去触霉头,个个悄无声息地溜走。
熊图远走了几步又回转,侧耳听听帐内没了声音,壮着胆子蹩进帐内。满地狼藉,饶青山绷着脸坐在椅中,眉心处的煞纹深皱,眼中闪着慑人的寒光。熊图远将地上散乱的纸笔捡起放回桌上,轻声问道:“饶帅,怎么了?”
“齐新文来了。”饶青山恨恨地道。
虽然心中已经有数,但听到结果熊图远还是心中一颤,他是饶青山的亲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饶青山如果能成为后军主帅、甚至安北大都督,他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原本想着等饶青山成为主帅,能有机会报二十军棍之仇,看来是落了空。
饶青山憋了熊图远一眼,见他怅然若失的样子,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想着老子替你出气,别做梦了,那姓江的被王克明任为副帅,掌着十万轻骑,跟我平齐,这以后老子恐怕还得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你就认命吧。保不准姓江的将来还会做安北大都督,到时候你真得回家做厨子去。”
愤懑、怨毒、妒恨,像一只只毒蛇撕咬着饶青山的心,连喷出的话语都带着毒气,伤人伤己。熊图远脸色一白,真被饶青山的话语吓到了,喃喃自语道:“江安义说过不再计较,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吧。”
饶青山阴阴地道:“蠢货才会把自家的生死寄托在别人的大度上,万一姓江的秋后算账,你莫非还真想做厨子去?”
“请饶帅明示。”熊图远听出饶青山话里有话。饶青山招手让熊图远上前,大帐内细语啾啾,渺不可闻。
大军继续南下,一个流言在将士间悄然传播,关于苗帅之死,关于灵堂相争,苗铁山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的死让将士感到痛心,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流言对江安义越来越不利,少数知情人的辨说被淹没在悲痛的情绪中。谣言止于智者,而智者往往是少数,天阴欲雪,一场风雪即将到来。
晚间扎营,江安勇气哼哼地走进哥哥的营帐,道:“哥,大营到处都在说你有意见死不救,致使苗帅身死,大伙都说你是奸臣。”
江安义眉头紧锁,道:“廖建辉扬言报复,很可能是他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