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林一边叫闹,一边注意着动静,见宝剑闪着寒光划来,连忙伸手一拉旁边的人挡在自己的身前。宝剑斜挥而下,将那人的脖子割破,鲜血喷射而出。叶明清惨叫一声,用手捂向脖子,鲜血汩汩冒出,怎么捂也捂不住。感觉到眼前发黑,全身力气飘散,叶明清的脑海中闪过,我的七品衣冠没了。
“杀人了,官兵杀人了”,凄利的喊叫声响起,那些试子们吓得四下逃窜,甘庆丰手中宝剑“当啷”落地,心中一片空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随便挥挥剑还砍死一个,这回恐怕连致果校尉都没得做了。
仍有数十人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有人颤声道:“心怀天下却惨遭刀剑,我辈读书人常说舍生取义,孙某不才,愿以此头死谏,庶几无愧。”说罢,那人摘下头上的儒冠,举步来到甘庆丰面前,盘腿而坐,叶明清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青衫。
在孙思贤的带领下,不断有人摘下儒冠,盘腿坐下,片刻之后便将大道堵得严严实实。甘庆丰满嘴苦涩,知道自己误杀试子犯了众怒,恐怕难以善了,看了看眼前成片的青衫,甘庆丰心中哀叹,自己是与试子犯忌啊,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让兵丁维护秩序,派人前往东宫送信。
春明大道是皇城前的干道,往来的车辆、行人络绎不绝,赶考的士子把路堵了,车辆过不了,片刻功夫便聚满了看热闹的人,而闻讯赶来的试子加入到静坐的队伍中,汇成一片青色的汪洋。
文华殿,仍在议事。徐弘彬不顾失仪,小跑地上殿禀道:“启奏太子,官兵误杀了试子,引发众怒,试子们坐在春明大街堵道,有人声称要罢试……”
石重伟脑袋里“嗡嗡”作响,霍然站起喝道:“是哪个狗才杀了试子,孤要杀了他。”三年一次的会试,如果试子罢试,那可真是天下奇闻,史书上从未有过记载,他这个太子绝对要留下一笔,甚至父皇都会对自己失望,生出易储之心,石重伟颤栗起来,不敢再往下想,急声吩咐道:“快,孤要前去一看。”
左监门卫三千官兵紧急出去,迅速地将闲杂人等驱散,沿街布起警戒,龙卫、暗卫的高手密布在沿街屋顶,整条大街戒备森严。
蹄声凌乱,石方真没有乘车骑着马就直接冲过来了。张长林和田丰亮看到队伍前面高高飘扬的两面红绫令旗,知道是太子亲至了,有人高声喊道:“太子驾到,众人跪拜。”那些盘腿而坐的试子,包括孙思贤在内,无不翻身跪倒,深深地拜服于地。
石重伟看了一眼身前大片的青衫,眼中闪过一丝憎恶,口中却温和地道:“诸位试子,无须多礼,起来说话。”说着,石重伟跳下马,上前几步扶起最前面跪拜的张长林,顺便闪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尸体,立时有人上前架走叶明清的尸体。
“孤在宫中听闻有人误伤了试子,心中着实不安。孤的本意是让官兵送上疏的士子前往京兆府问明缘由,朝庭广开言路,御史台、理匦监都是谏言之所,京兆府更是处理京中事务之所,尔等何必执意叩阙上疏,要知道敲登闻鼓要先打三十大板,孤是怜惜你们这些文弱书生,才让你们到京兆府申诉,谁知你们错会了孤的意图,闹将起来如何收场?”石重伟面带哀容叹道。
张长林拱手道:“太子殿下仁厚,我等感激莫名,愿遵太子之意前往京兆府说清缘由。只是我等亦有三个恳求,望太子采纳。”
石重伟和颜悦色地道:“只要合情合理,孤自然会考虑。”
“殿下”,张长林指着地上的血迹凄声道:“叶兄忠心为国,却被误杀身死,请殿下严惩凶手,以慰叶兄在天之灵。”
石重伟心想,忠心为国恐怕未必,只是杀人者不惩处说不过去,众多试子眼巴巴地望着他,石重伟点头答应道:“准。”
张长林越发振奋,声音激昂起来:“叶兄身死,我等感同身受,请朝庭为其设灵棚治丧,以彰其义行。”
石重伟一皱眉,如果以朝庭的名义替那个倒霉的死者治丧,等同认可这些试子叩阙上疏的行为,这绝对不行。想到这里,石重伟道:“死者已矣,准尔等为其设棚吊祭,等京兆府问明缘由后再定其行。”
张长林的请求被驳,不敢跟太子争论,继续道:“第三,我等请朝庭查处江安义的罪行,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石重伟勃然怒道:“尔等妄议朝政、干扰律法实不可取,念在尔等出于公心,孤暂不追究,江安义的功过朝庭自会论处,尔等安心读书备考,等候朝庭审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