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别苑,栖龙居,太子石重伟带着江安义奉旨觐见。
叩拜毕,天子赐座。江安义起身时抬头看了一眼石方真,听说天子病得不轻,不知怎么样了,自己刚出狱便召见,应该没有大碍吧。
石方真在椅中拥衾而坐,面容消瘦,须发枯黄,才数月不见,仿佛老了十多岁。江安义见天子骨疲形销,手中着实悲痛,手软脚疲重跪在地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自江安义进殿,石方真便紧紧地盯着江安义的举动,想从细微动作上看看江安义有无变化。江安义伤心落泪,石方真心中暗松,看来此人忠心仍在,前倾的身子靠回椅子,石方真轻轻呼了口气。
刘维国轻声道:“江大人,莫要御前失仪,惹万岁伤心。”
江安义拭泪起身。石方真问道:“江安义,此次入狱有何想法?”
“臣知道万岁和太子知臣冤枉,定然不会坐视,万岁命洛怀王会同三法司公审此案,会向天下人还臣清白。”江安义毕恭毕敬地答道。
答得中规中矩,石方真点点头,道:“玉不琢不成器,你年纪轻轻官居四品,又有士林声名,无数人眼红羡慕,朕是有意让你在牢中打磨打磨,经牢狱之灾方知为官不易,方能忠君勤政,成就一番事业。伟儿,今后你发现可造之才,不妨也找些错处送他进牢中磨历一番。”
石重伟恭声应是,笑道:“父皇的教诲儿臣记下了,江师你可不能辜负父皇苦心。”江安义连忙再次跪倒谢恩,只是十余年宦海浮沉,加上这次受陷入牢,当年那个忠心耿耿的“二愣子”已在悄然改变。石方真让江安义起身,赐座,刘维国还送上一杯茶,这待遇快赶上孔相这些老臣了。
“江卿,太子可曾向你提过朕召你来的意思?”石方真问道。
江安义放下茶,坐直身子应道:“殿下已经说过,是准备让臣到化州去抗击西域联军。”
石方真叹了一声,道:“北有漠人动乱,西面戎人为患,正是多事之秋。朕偏生此时染疾,应对乏力,朝局就要靠你们这些肱股之力帮衬太子支撑。”
江安义忙道:“太子贤明,万岁且静心休养,臣还等着万岁再平漠北,驻哔王庭。”
石方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黯淡下来,有气无力地道:“朕老了,平定漠北之事留给太子吧。江安义,你若回化州,有何良策抵御西域联军?”
来的路上石重伟已经把化州的情形详细地向江安义讲解过,西域联军超过三十万围困会野府,城中满打满算仅有十二万兵马,朝庭从京中十六卫、东宫率府紧急抽调六万人前去增援,与西域联军数量差距仍很大,虽然自古有“守一攻倍”的说法,会野城能否守住还是个问题,若想进一步将西域联军赶出化州,更是困难。
江安义皱着眉头道:“贼势浩大臣不敢夸口退敌,唯有鞠躬尽瘁、精忠报国而已。臣细细想过,臣前去化州比起他人有三点长处,一是熟悉化州情况,二是臣在化州六年略有薄功,士绅、百姓尚能听命,三是臣与西域军交过手,对西域军还算熟悉。”
石重伟心想江安义在牢中关了两个月是不是把心关虚了,打不退西域联军派你前去何用,军中可有不少将领向孤请战,愿意率军击退西域联军。石方真听江安义没有大包大揽反倒对他增了几分信心,笑道:“兵无常势,你能如此小心朕反倒相信你,江卿一定考虑过如何退敌,不妨说与朕听。”
江安义道:“臣到会野府后会坚守城池,必要时发动百姓上城协守,只要支撑过一段时间,战局便会出现转机。”
石方真点点头,道:“若能支撑到五月,朝庭就能腾出手来,从各地组织十万大军增援化州。”
“西域军虽多,却是多国组成,利字当头必起纷争。臣准备专门针对戎弥、居须这几个国家用兵,让他们内部不和,拉拢田韦、莎宿这几个与我国有大量商业往来的国家,分而化之。西域又分东西两部,多年来入寇的是东西域各国,臣想派遣细作前往西西域,收买煌林、载昌等国的大臣,让西西域趁机攻打东西域,以解燃眉之急。”
这是应有之义,朝庭已派细作在实行。石方真有些疲倦了,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之上,闭上了眼睛。刘维国向江安义示意,让他快点禀奏,天子累了。
江安义加快语速道:“化州与西域各国之间是千余里的戈壁,无数马贼出没其中,杀人越货掠夺财物,这些马贼皆是亡命之徒,只要有钱就能让他们卖命,臣打算买动他们袭击西域军的粮道,甚至攻打西域诸国的城池,让西域联军后院起火,生出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