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轻摇,鬓丝飘动,张克济半边白晳的脸庞在烛光下温润如玉,散发出淡淡的书卷气。
“自魏以来,四百余年间西域东侵数以百计,近十年来更是多达三次”,张克济侃侃言道:“然而我中原出关反击西域的次数屈指可数,张某做过统计,大魏朝出关六次,我朝仅有二次,皆在建国之初。”
江安义研读过《魏史》,对本朝的历史也有所了解,知道张克济说的不错,本朝的两次出关攻打西域都在立国之初,一百三十年前的往事了。这几次出征互有胜负,魏明帝时派遣大将冯广业率十万大军出征西域诸国,降服当时最强大的高突、休梨等国,高突国分为尉车、居次、戎弥等国,西域诸国被迫向魏国称臣纳贡,四十年间不敢东侵。后来魏元帝信用奸佞,朝纲大乱,西域诸国再度恢东侵。
“数百年来,西域诸国内部分分合合,争斗不止,但与中原商路往来从未中断,西域诸国觊觎中原繁华,化州与西域隔戈壁相望,成为西域入侵的首战之地,魏、郑都将化州视为羁縻州,将他当成发落罪臣谪臣之所。”
张克济看着江安义,道:“当今天子心怀大志,有心安疆拓土,平定边患。准许主公在化州开启边市,屯田自给,化州日见繁华,税赋跃居诸州前列,天下人不再视化州为蛮荒之地,此乃主公之功也。”
江安义谦声道:“天子英明,江某得天子信重,百姓效命,不过恰逢其时,当不得大功。”
张克济笑道:“主公既然不以化州大治为功,可有意效仿魏朝冯广业,西征降服西域诸国,建立丰功伟业。”
江安义心神激荡起来,慨声道:“若能效仿先贤为化州百姓赢得四十年安定,江某此生堪称无憾,只是北患未平,我担心朝庭不愿在西境轻启边衅,国库也无力支撑伐西域之战。”
“事在人为”,张克济斩钉截铁地道:“张某却以为最近三五年内正是西征的良机。”
江安义思索片刻,道:“西域诸国新败,国力衰退,但化州亦遭兵乱,急需恢复元气,而且朝庭重兵防御北漠,安西都护府仅有八万兵马,新近所募之兵需训练一年方能派上用场,而且打仗打得是钱粮,若用朝庭支援,化州不可能向外用兵。”
张克济轻笑起来,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主公且听张某细细道来。”
“先说天时,在张某看来,天时并非单指气候条件,上天所赐的时机方为天时。”张克济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从容言道:“天子病重,恐怕不久于世。太子之行为世人诟病,即位之后定然想要有所建树,主公此时上奏向西域诸国用兵,太子会欣然同意。若是主公能降服西域诸国、开疆拓土,新皇的文治武功胜过先皇,很快便能凝聚民心、安定天下,若是主公失利,一纸诏书将主公治罪便是。”
江安义苦笑,以太子的脾性,八成如张先生所猜测的一样,自己现在称得上功成名就,若不是为了化州昌盛、百姓安定,真犯不上冒这个险,邀这个功。有一点张先生还没有明说,一旦失利,太子觊觎家中产业,正好借机侵夺。
张克济端起茶,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安义,道:“主公,胜败得失可要细思?”
江安义也端起茶盅,一饮而尽后道:“请先生说说地利。”
“地利不光指环境,还是外在的条件”,张克济轻轻放下茶盅,道:“西域新败,诸国离心,小国对大国心生抱怨,为赎回战俘又花费不少,国内政局不稳,若能趁诸国离心离德之季出征,定能事半功倍。再有,改进的霹雳车能迅速击溃西域联军,西征之时用之攻城克敌必然能无往不胜。”
江安义脑中闪过罗娜和盖隆的样子,若是大军攻打到莎宿国,算不算骨肉相残呢。欣菲知道罗娜与江安义的关系,前些日子有意无意地向他提及,莎宿女王后宫淫乱,面首无数,江安义暗生闷气,却又无可奈何。他和罗娜不过是露水姻缘,自己管不到她,只是儿子隆盖可是自己的骨肉,可千万不能被罗娜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