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看好胖子”。吴彦浩知道不是伤心的时候,带血钢刀扬起,指向军寨的方向,怒吼道“兄弟们,随我杀敌。”
“杀”,吼声如雷乍放,吴彦浩像被激怒的公牛般向前冲去,沙场之上见惯弟兄袍泽之死,原本以为自己能麻木相待,胖子的死却将结满伤疤的记忆再次撕裂,痛苦如潮袭满全身,只有挥刀,挥刀,挥刀。
吴彦浩不知道自己冲杀了多久,耳边传来急切地呼声,“大哥,大哥,官军逃了。”
茫然地站住脚,吴彦浩听到了欢呼声。胜了,吴彦浩扔了手中刀,无力地坐向地面,连抬手的力量了没有了。喘了片刻,吴彦浩艰涩地问道“胖子呢”
人群分开,牛仔满面是泪地抱着胖子走了过来,哽咽地道“大哥,胖子,胖子他去了。”
心再次被狠狠的揪了一把,吴彦浩急喘了几声平复心口的剧痛,那张时刻挂着笑容的胖脸会离自己而去。牛仔小心地将胖子放在地上,吴彦浩看到胖子胸前血糊糊一片,强抑心痛道“替胖子换件好衣服,和战死的弟兄们一道化了,撒入江中。打扫战场,统计伤亡,准备撤离。”
天微明时,老眯前来汇报战损,“战死的兄弟多达七百二十六人,重伤的一百四十多,还有四百多轻伤,杀死官军一千四百多人,俘获八百多,大哥,这些俘兵要怎么处置依我说把他们都杀了,替胖哥报仇。”
五千人马折损
超过二成,这场恶仗只能叫险胜。自起兵以来,有多少兄弟战死沙场,信阳城投降自己的许虎死了,胖子也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轮到自己了。生死早已看淡,只要活着就要带着兄弟们往前闯。
烈焰飞腾、黑烟腾空,战死的弟兄不用掩埋,怕被官军刨尸领功。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胖子的骨灰已经撒进了江中,吴彦浩面无表情地站在江边,看着滔滔江水发呆。
牛仔走近道“大哥,人生不能复生,想来点,胖子喜欢水,说不定这会被龙王请去做女婿了。时间不早了,大哥,我们要动身了,要不然朝庭的狗要咬上来了。”
说话间,对岸有了动静,阳光明媚,隔着数里远能看清旗帜挥舞,是驻守宁田的官军出动了。牛仔愤然道“这些狗贼鼻子倒挺灵的,大哥走吧。”
吴彦浩沉声道“与伏牛寨的弟兄联络上了吗,让受伤的弟兄先走一步,让老眯带队,你和我再留一阵。”
岸对面旌旗招展,却看不到船只,隔着元华江,除非用绞车弩才有可能射到对岸来。吴彦浩背着手沿着河堤边走边看,夜间船只靠岸有些猛了,有些河堤表面的青砖被撞落,露出里面的泥土,被江水冲刷出大大小小的窋窿。
六月,正是涨水的季节,吴彦浩想起从赤怀顺流而下,一路畅通,没有碰到搁浅的事,问过投奔而来的水贼,每年五至九月都是元华江的讯期,要格外注意。吴彦浩想起几年前元华江溃堤的事来,江南转运司贪污修堤的银子致使河堤坍塌,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被山贼裹胁攻打林华县,差点酿出大祸。
江水扑岸,松垮的河堤被带落大片,泥水落入江水中越发混浊,吴彦浩站住脚,脸上阴晴不定。牛仔看出吴彦浩的脸色不对,问道“大哥,怎么了”
吴彦浩深吸一口气,问道“牛仔,我记得你是娄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