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漫沉声不语,渠师与他多次议过南下之事,得出的结论是郑国元气尚在,安南屯军叛乱对郑国造成的损伤不大。以渠逆道的看法漠国还需休养四至五年,待控弦之士超过六十万才有入主中原的实力。利漫低头看了看渠逆道腊黄的脸,只是渠师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去我桌上把地图拿来。”渠逆道道。利漫起身来到桌上,与郑人签订和约后,他派人到郑国搜罗了不少地图,再不用站在臭烘烘的牛皮地图前了。
渠逆道挣扎地坐起身,示意利漫把地图铺在他的身上,枯瘦的手指指点着镇北城道:“镇北城是契进草原的一颗钉子,要想南下势必要拔除这颗钉子。不过这颗钉子已经在草原扎稳,要想蛮拔会伤筋动骨。”
“那该如何?镇北城的位置挡在南下的必经之地,几无可能绕过。”地图利漫也看过无数次,理论大军可以绕过镇北城南下,可是将背后交给数十万郑军,腹背受敌,只要不傻谁会这样干。王帐内争吵过多次,甚至有人提议大军越过贺牢山,绕道孟州攻打郑国,可那想法实在太过离奇,数十万大军的补给从何而来,要想攻郑,镇北城是绕不过的关卡。
渠逆道的手指点向东边,道:“这里是乌梢江入海口,这个季节应该被冰冻住了,让昆波带领所部从这里渡江,绕过镇北城前往恒州。郑国将兵力布署在镇北城、百胜关一带,平海关仅有五千兵马守卫,昆波大军若能夺下平海关,郑国的防线便撕开了口子,郑国要从安北大营抽调兵马回援恒州。”
渠逆道说着兴奋起来,腊黄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道:“昆波打仗是好手,安北大营回防的兵马挡不住他,届时郑国朝庭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从镇北城抽调兵马回援,二是等永昌城内十六卫兵马前去增援。从永昌派遣兵马前去恒州,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猜郑国皇帝很可能抽调镇北城的人马回援。到那时,大汗再挥兵南下,镇北城内空虚,便不难攻破。”
“从巴乐噶草原前往乌梢江入海口要经过三百里盖苏沼泽,那里终年笼罩浓雾,风雪无常,牧民走失了牛羊都不敢入内搜寻。”利漫语气沉重地道:“昆波怎么肯冒险过沼泽,就算他听命行事能否度过沼泽地还是两说,有人会说我在借机害他。”
利漫发出一阵森冷的笑声,道:“草原争夺原本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你率军南下会放心留昆波在巴尔噶吗?如果你损兵折将昆波会讲兄弟情谊不与你争夺汗位吗?就会昆波不争,其他部落的首领会坐视吗?你身为大汗还存在妇人之仁吗,你难道想你几个孩子将来替人放马挤奶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利漫遍体生寒,成为大汗之后他和昆波的关系缓和下来,毕竟是兄弟,昆波是左贤王,是草原上一只重要的力量,能拉拢到身边当然好,草原足够大,能够容纳他人当然也能容纳昆波。
一通咳嗽后,渠逆道森冷的声音继续教训道:“身为大汗,要总揽全局,化解危险。让昆波行险过盖苏沼泽,若是成功,昆波功大,你大可重重地封赏他,若是失败,你可以将新收的部众划归他进行补偿,若是他抗命,那就是先行逐走他。论功行赏,论过行罚,抗命则讨这是大汗的职责,你如果做不到,自然会有人取代你成为新大汗。”
…………
五天后,昆波接到了大汗利漫的命令,让他率领所部四万人马穿越盖苏沼泽到达乌梢江入海口,攻打郑国平海关。大帐内,兰祦焘破口大骂,利漫这是借刀杀人,有意削弱左贤王部的实力。
昆波脑筋崩起,手中的金杯被捏得变了形,须卜纳英看完利漫送来的命令,抚着胡须沉思道:“大汗的命令不能违抗,要不然便是草原的公敌,王庭的兵马就会来对付我们。利漫汗让我们穿越盖苏沼泽进攻平海关,是想让我们从侧翼进攻吸引郑军的注意力,为大军南下做准备。”
周处存来到左贤王部后昆波待他还算礼遇,被任为当户,参与军政议事。周处存知道自己已无退路,积极参与到左贤王部的建设中来,提出在河流两岸耕种、加强部落往来、奖励生育、与郑通商等策,都得到昆波的认可,在左贤王部施行。
此刻,周处存知道自己要发表意见,争取在昆波心中更大的话语权。清了清嗓子,周处存道:“大王,现在是冬季,盖苏沼泽冰冻,越过的机会大增,值得冒险一试。而且利漫汗送来了二十万石军粮,这批粮食对部落来说有大用,到开春之前用不着担心粮食不够用了。越过盖苏沼泽夺取平海关,是招险棋,但用得好却是招妙棋,值得冒险一试。”
须卜纳英也道:“周先生说得不错,一旦夺下平海关,整个恒州便掌握在手,恒州的男女、财物任由掳取,我也认为值得一试。”
昆波丢开手中的金杯,沉声道:“既然如此,挑选勇士,三日后随我起程,我要亲自踏破平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