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的溃兵差不多有一千人上下,他们正在朝这里赶过来!”
喘着粗气的骑手急声报告道,原本倍觉无聊的战士们,双眼中立即迸发出一阵灼热的目光,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千多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朱仙镇这一仗打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因为清军的营垒之中,并没有多少平民百姓,所以于小宝自然也就不顾惜炮弹了,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往营垒中一顿狂轰烂炸之后,超过半数的清军在炮击中或死或伤,尽管清军同样试图用火炮反击,但却完全不是忠义军炮兵的对手,当天晚上,清军的残兵就试图趁着夜色逃离了营垒,放弃了他们的阵地,不过这一切都在于小宝的意料之中,早就将骑兵队部属在通过往开封的必经之路上,在过去的几个时辰之中,这骑兵一直在官路附近的林子里等着,等待着清军残兵的到来。
唇角挤出一丝笑容,赵风乐回转马身,他环顾身后的骑兵,作为临时编成的骑兵中队中队长,他所指挥的五百余名骑兵,来自五个营,这些骑兵和他一样,都是出自于淮北的乡间,淮北乡间多马,所以他们大都在少时就会骑马,在成为骑兵之后,更是经过了严格的骑兵训练。
不过现在忠义军的骑兵训练仍然只是在摸索之中,基于推广火器化的需要,每个骑兵除了装备有一柄骑兵刀,还都配置有两支双管短铳以及一支长铳,此时这些骑兵们,都已手持短铳,安静地等待厮杀。只有几匹劣性较强的战马不耐地轻声嘶气,他们甚至已经扣开了击锤,只等冲锋时在近距离给敌人致命的一枪,然后再挥刀砍杀过去。这种短铳加马刀的战术,是经过长时间的试验之后,总结出来的最适合忠义军骑兵的战术。甚至为了配合这一战术的使用,骑兵队使用的双管短铳还极为难得的刻出了膛线,骑兵不需要考虑装弹速度,在接敌之前,他们只有机会打出数枪,然后就需要短兵相接。
来了!
终于,当官道上出现清军的身影的时候,赵风乐对身边的号手比划了一个冲锋的手势,与步兵用军鼓不同,骑兵只有使用军号,号手点点头,然后立即吹起冲锋号。
年近五十的那穆塔,早在太宗皇帝那会,就曾随同太宗入过关,从北直隶沿着运河一路屠到济南,甲申年亦是从龙入关,一路打到了江南,再后来,他便于京中养老了。本来那穆塔觉得,这辈子都不需要再打仗了,他只管在京城养老享福就行了,至于南边汉人作乱,自然会有那些汉人绿营去打,至于旗人,旗人的命金贵,在京城里享福就行。
多年的闲散生活,使得他早就忘记了曾经的刀光剑影,甚至前年个达素败了皇上点兵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逃回关外老家,爷可不和那些汉人玩命了。
可皇上是主子,下出来的旨意谁敢违抗,进了南苑的大营,日夜的操练,多少也让他找回了当年的些许武勇,他更是像那些当他孙子都还是老小的年青人,炫耀着当他随太宗爷入关的时候,是如何屠的城,如何欺凌那些汉人女子,尽管嘴上说的精彩,可他自己知道,他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武勇,十年的闲养,早就消磨了他的血勇。
不过尽管如此,作为老兵,他仍然有老兵的敏锐,从明军把成千上万上炮子打进营里头,他就知道这下完了,这么轰下去,压根就不需要明军攻垒,大家伙的就会被炸没了,果不其然,昨个夜里头,大家就趁着夜色逃离了营垒,可是即便是逃了出来,他的心里依然有些不安,毕竟,这事透着古怪。
就在心里被那股不安笼罩着的时候,突然传来的马蹄声和呐喊声,让那穆塔只觉得的双腿一软,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当年随太宗爷征漠北的一幕,那蒙古人的骑兵冲锋陷阵时的马蹄声,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这会听到马蹄声,他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白日梦,这江南的明狗那里有什么骑兵?扭头一看,他所看到的竟然正是那恶梦中一般的场景。只见一阵骑兵就像从地狱中涌出恶鬼一般冲了过来,不过与蒙古人引弓射箭不同,这些个似恶鬼般的骑兵一边嚎叫着,一边挥着短铳,朝着他们打来。
随着一阵阵的铳响,骑兵被淹没于白色的烟雾中,而那穆塔身边的人却不断的被铳子打翻在地,甚至都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已经连打数铳的骑兵就冲到了官道上,立即挥起手中的马刀毫无顾忌地砍杀起来。
“杀!”
在打空一支双管铳之后,赵风乐立即高举着的马刀,冲着敌阵冲杀过去,这细长的马刀是江北的特产,一马当先领着数百名骑兵发起了冲锋,黄土地在马蹄下震颤着,一个清兵试图用手中的红缨枪阻挡骑兵,不过只是刚刚举起红缨枪,一个冲在前方的骑兵,立即举起手中的短铳,随着铳响,一阵白烟散去的时候,另一个骑兵就已经冲到面前,马蹄踩在受伤倒地的清军胸脯上,踩出一个血洞的同时,那名骑兵利索的回马一刀砍倒了另一名清军,附近的清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策马一跳,冲过了过去,然后将手中的马刀轻轻的一挥,那清军的脑袋便与身体就分了家。
就像是在训练场上一般,骑兵们先放了一阵排枪,在远处将试图组织队列抵挡他们的清军,然后挥舞着马刀纵马驰入清军的队伍之中,尽情的砍杀起来,每当清军试图组织队形的时候,就会遭到一阵铳弹的打击,每个骑兵仅有两支双管火铳,看似不多,但在这个时候,却接连把清军试图反击的打算打的粉碎。
迎面而来的敌人不是被马刀砍倒在地,就是遭到了马蹄的踩踏。不过只是喘息的功夫,那些清军兵丁就在铳弹的射击和马刀的砍杀下失去了迎战的勇气,纷纷丢下手中的刀枪然后没命地四处逃散起来,他们越是这么逃散,就越容易沦为骑兵砍杀的目标,他们的逃散甚至使得骑兵们的战斗变得更加轻松。
“不能逃啊……”
那穆塔瞧见周围的人纷纷逃散的时候,他立即于一旁大声喊叫着,或许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武勇,但是他却知道,人的双腿根本就不能跑四条腿的战马,越是这样四散而逃,就越容易丢掉性命。
正像他想象的一样,在大家朝着各个方向四散奔逃的时候,他们满以为这样就会让这些骑兵不知往何处追击,但是他们的打算却错了,那些骑兵就像是镰刀一样,在大地上划成一个弧形,疾速扫荡着大地,一个个试图逃跑的兵丁被接连砍翻在地。
不过仅仅盏茶的功夫,这一千多残兵败将便在骑兵们的砍杀下几乎没有剩下一个活口。只有路中映还站着不到两百名清军的兵卒,他们在佐领的带领下,用红缨枪组成枪阵,试图抵抗着,抵挡着明军骑兵的进攻,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骑兵只是围着他们,并没有进攻。
“告诉你们家官长,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苏哈三大声嚷嚷着,满面血污的他,在喊出这句话后,紧张的看着那些骑兵,他愿意降,只要对方答应不杀他。
“你们愿意投降?”
勒住战马,赵风乐看着那阵中的清军佐领,
“我等愿意投降,只要将军保证不伤害我等的性命!”
苏哈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刀把,他知道这些人是忠义军,也知道他们曾在黄河边砍掉了上万清军的脑袋,但是,他仍然怀揣着一线希望,希望对方能够接受他的投降。那怕就是服苦役,苏哈三也认了,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嗯,既然如此,那就放下兵器吧!”
赵风乐点点头,见这些清军似乎还有些担心,他便立即说道。
“本将军对天发誓,绝对不会伤害尔等丝毫!”
听着这人发的誓,苏哈三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勉强挤出笑,用带着满人话音的汉话说道。
“多,多谢将军仁意!”
身为佐领的苏哈三放下了手中的刀,其它的兵卒也纷纷放下了刀枪,就在那穆塔放下红缨枪的时候,他突然在那个汉人将军的目中看到一丝熟悉的目光,那是……那目光怎么会那么熟悉。
“杀光他们!”
几乎是在清军残兵放下刀枪的瞬间,赵风乐便沉喝一声,一夹马腹冲上去对着苏哈三就是一刀,周围的骑兵得到命令,纷纷举刀砍杀过去。那些原本还在庆幸着侥幸活下来的清军这会完全放弃了抵抗,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祈求着,但等待他们的仍然是冰冷的刀锋。
直到刀砍到脖颈的时候,已经吓软了的那穆塔才想起来,这目光怎么那么熟悉,在入关的时候,在那些汉人百姓哭泣着献出金银的时候,他的眼中同样也流露出相似的目光……
残忍总是相对的!
当年他们面对汉人百姓的苦苦哀求时,可以毫无仁慈之心杀死那些百姓,现在只不过是同样的报应落在他们的身上罢了。甚至可以说,这并不是报应,如果是抱怨的话,这样的报应,应该会落在他们的妻儿身上,就像当年他们曾经用屠刀杀死不知多少汉家妇孺一样。
当一切都结束之后,看着那满地的尸首,赵风乐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队长,这样算不算是违背了先前的诺言?这老天爷该不会说啥吧?”
下属的话让赵风乐一愣,然后看着这地上的尸体冷笑道。
“我说的是不会伤害他们丝毫,这砍掉了脑袋和丝毫有什么关系?这可不是一丝一毫,真脑袋都掉了,又岂是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