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出这番话的时候,郑成功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见王忠孝似乎有些不解,他便继续解释道。
“若是没有李定国取广州,恐怕本王也不知道,成仁居然会算计如此,本王、李定国、李子渊,以至于苍水、圣上,皆不过只是其手中之棋子,至于这天下,不过只是其眼中之棋盘罢了,而我等不过只是入其中而不知的棋子!”
什么!
惊骇的看着大王,王忠孝无论如何都能无法相信,这番话居然会从大王的口中吐出,但更多的却是不解,他不知道为何大王会如此高抬朱明忠,居然认为其将天下操弄于手中。
“长儒,你看,从其去年遣水师往缅甸迎驾,再到本王闻知后,意欲用兵江北,而其又以利诱使李子渊北伐,再到他对李子渊百般忍让,你当真以为,他是为北伐大计?”
冷笑一声,直到现在,郑成功才总算是看穿了朱明忠所下的每一步棋。
“难道不是为了北伐?”
王忠孝不解的问道。
“北伐?”
摇摇头,郑成功无奈的长叹口气。
“世人只看到朱明忠为北伐大计,居然如此忍气吞声,以至于世人皆言其委屈,道李子渊之奸诈,可是又有几人知道,李子渊不过只是其手中棋子,现在李子渊看似据中原、夺山西,大有进取京城,为天下先之意,可是谁知道,他李子渊不过只是另一个李自成罢了!”
另一个李自成?
在王忠孝不解时,只听到郑成功继续说道。
“他谈不上什么李自成,顶多也就是为他人做嫁衣,纵是李子渊夺取了京师,到时候,也不过只是为成仁做嫁衣,更何况,以本王看来,这京师,无论如何,都不会入其手中,长儒,你信不信,在他李子渊东出太行,与满清主力决战之时,成仁的水师就会入渤海、取塘沽然后直取京师,到那时,谁是北伐第一功臣?”
与其它的国人不同,出于“海盗”家庭的郑成功比大多数国人了解海洋,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通海裕国”才会选择“海路北伐”。原本看到了李子渊在朱明忠的“主动让步”下,一步步的当起了所谓的“北伐先锋”时,他还不太敢肯定朱明忠不过只是拿其让诱饵。直到李定国的数万大军被其舰队护送到广州城下之后,郑成功总算是不再怀疑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也正因为李定国占据了广州,使得郑成功认为自己彻底看穿了朱明忠的算盘。
“这……”
所谓“北伐第一功臣”,必定是指京师克复的首功。在王忠孝欲开口时,又听大王说道。
“其送李定国夺取广州,那李定国与本王有当年之积怨,今日纵是本王夺以福建,亦不得不分神于李定国,若是李定国北上,自可入长沙,临湖广,到时候,李定国与苍水两人皆可为其助力,北可取湖广,诛不臣,东可入江南、福建,行私伐,如此计策,早在一年前成仁就已经盘算妥当,而我等入其中全不自知,此等心思,又岂是寻常人所能比?”
大王这么一说,王忠孝的后背顿时便涌出一阵冷汗来,原本想不通的事情,这会全都想通了,过去他甚至也曾嘲笑过朱明忠的“傻”,可现在一想,那里是他傻,分明就是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把全天下人都耍了一遍。
一个在去年就已经算好今天一切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傻子,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什么?是全天下的人都是或主动或被动的成了他的棋子,即便是看出来了,也只能如此,
“大王……”
王忠孝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大王,以臣看来,那李子渊他日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今日的忍让,王忠孝顿时同情起李子渊来,同情起他入中而不知的“愚蠢”,他甚至已经料定了李子渊的结局,最后李子渊必定是“不臣之逆”。
朝廷在淮王手中!
突然,王忠孝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大王说道。
“大王意用兵台湾,莫不是为了?”
“李子渊的死活,与郑某无关,此等小人,纵是他日大明中兴之时,亦不能与其朝殿为臣,只是……”
凝视着远处,郑成功又冷笑道。
“无论如何,本王是绝不会容他人以不臣之名讨伐本王!”
这才是郑成功用兵台湾的原因所在。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郑成功突然冷笑道。
“不过,成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所谋划的一切,皆在台湾,皆在万年!所以……”
凝视着大海的对面,郑成功的神情中带着期待,正因为他看到了其中的机会,所以才会用兵台湾,现在,台湾甚至比北伐更重要。
“本王只有待他北上之时暗度陈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