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在气喘吁吁地说着,是谁?听起来也很熟悉。
是谁呢?
他挣扎着要弄清楚是谁。突然轰隆一声,在爆炸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意识与分离了的躯体重新汇合了。感官和知觉都回来了。一阵剧烈的、灼热的头痛立即袭来了……他只感到呼吸极度困难……躺在担架上的颠簸使让他感到恶心,好不容易睁开一只眼睛,可以看见一小片天空,浑浊而朦胧,一阵阵黑烟不时地飘过。偶然瞥见光秃秃的树杈,还有就是那燃烧着的屋顶……
四周惊恐的骚动,沉闷的爆炸声……
在听到那林哈还活着的时候,那日里那本身就非常难看的脸色,这会已经总算是好看了一些,那林哈是他的儿子,索伦部将来的继承人,而在刚才的炮击中,差一点就丢了性命。他的儿子是活下来了,可是其他人呢?他们甚至连明军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看到,就死在了这城里头。死在了明军的炮火下,瞧着这样是那些明军好像真的想要把这盛京城给夷为平地。要是再这么打下去的话。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佐领大人,再这么下去,咱们索伦部,可就全完了!”
满面硝烟的巴布齐看着那林哈,见其有些犹豫,便低声说道。
“佐领大人,那巴海把咱们招过来,他却自己跑去了,打从努尔哈赤当了皇上,什么时候拿咱们索伦部当成过人?只有用到咱们的时候,才会说什么“内外女真本是同源”,可在他们眼里头,咱们就是生女真,不过就是“勇不畏死,一人可杀虎”的边地野民,打仗的时候才知道用上咱们,至于平常也就是把咱们野民。若不然,为什么他们能到中原享福,却对咱们不闻不问……”
巴布刘的话,让那林哈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当然知道,对于大清国朝廷来说,他们和旗人不一样。他自己之所以愿意为大清国卖命不就是想挣一个旗人的身份吗?
可是现在?瞧眼下这情形,就连大清朝廷都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即便是混上了一个旗人的身份,又怎么样?到最后没准儿,也就是死在明军的炮火下。
他看着那陷入炮火中的盛京,看着周围满面硝烟的丁壮,他这次带过的两千丁壮,可都是索伦部最强壮的男丁,如果他们把性命都丢在这里了,那将来,任谁都可以欺凌索伦部。
“佐领大人,大清国看样子是不行了,指不定,他们的皇上,这会早已经被明军砍了脑袋,我觉得,咱们还是尽早早做打算的好……”
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让那林哈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虽说他是满清的佐领,可那不过就是一个虚职,就像按理来说,他还是大明的土官千户一般,当然,那是几辈前的事了,打从百多年前,大明可就没有封过索伦部官了。
“早做打算……”
朝着城外望去,那林哈陷入沉思之中,他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盯着城外说道。
“嗯,若是这样的话……”
有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人意料,当于树杰接到城内传来的消息时,甚至有些错愕的说道。
“知道这人个什么坚河卫指挥使是什么吗?”
指挥的问题,让那些参谋们,无不是一愣,他们还真不太清楚,反倒是方以智在一旁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永乐年间,我大明于索林境内是设立的卫所,当时设立了卜剌罕卫、坚河卫、木河卫、兀里溪山卫、古里河卫等个卫所,任命索伦各部的头目担任这些卫所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不过差不多,万历年间,咱们就基本上不再册封土官了,后来努尔哈赤叛起,这奴尔干都司诸卫或是为其所灭,或是降虏,自然与我大明失去了联系,现在这那林哈重提旧职,肯定是重新获得大明的册封,毕竟,现在满清已经不见昨日之势,这些土官往往不过都是墙头草罢了,今日我大明势强,他们自然愿降我!”
对于东北的了解,方以智更多的是因为史书上,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能够尽快入城,然后招募一些可用之人,不论他们是旗人也好,汉人也罢,他需要一些真正了解东北,了解东北土人的人帮他把东北变成与中原相妨的行省。
“哼哼,就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哼了一声,张孝武对于树杰说道。
“指挥,先让他们献城,待到他们献城之后……”
就在张孝武想说等献城后再秋后算帐的时候,只听方以智于一旁反驳道。
“于指挥,此事万万不可,目下,东北满清八旗不过万余丁壮,但生女真却有十万户,若是我等能趁机收降生女真各部,既可让他们在短期内不至于为患东北,待东北移民充实时,再做计较倒也不迟!”
唯恐于树杰反对,见他并没有立即表态,方以智又补充道。
“于指挥,这同样也是大王的意思。”
“方先生误会了!”
于树杰笑着说道。
“我现在想的倒不是如何杀他们,而是怎么用他们,那巴海到处去招募生女真,若是不能解决巴海,其必定为患东北,现在这那林哈送上门来,倒是让我有了个想法……”
看着张孝武等人,于树杰笑着说道。
“既然他巴海能用那些“力可搏虎”的生女真为兵,咱们为什么不能用?以夷制夷嘛!他那林哈想要降,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这个机会要靠他们去争取!还有……”
头一扭,于树杰又说道。
“立即派人通知大王,盛京已经克复,辽东故土得复!”
“指挥,会不会早了点,不如等到明天,克城之后再上报的妥当。”
尽管现在盛京还没有克复,但于树杰却显得极为自信,面对他的的提醒时,他只是哈哈一笑。
“张兄,你觉得现在那林哈有可能会诈降吗?指不定,他比咱们还急,这可是最后一趟船上,若是登不上这艘船,到时候,可不仅仅只是丢性命那么简单了!咱们现在早点把这个消息送到山海关那边,大王也好早一日安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