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道路此刻间距不过两百米,那些昏了头的难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苏军坦克冲来。距离还有七八十米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密集的枪声。当子弹从难民的头顶嗖嗖嗖地飞过时,有些人惊呼着转身逃走,而很多人却站在原地发呆,有的人甚至还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满是硝烟味的空气中,又混杂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苏军坦克上的机枪,不时地朝着难民的头上打了几枪,使不少人立即清醒了过来,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来的地方跑去。安纳托利看到冲过来的难民人数越来越少,心里不由暗想:“看来元帅同志的这个办法还挺有效的,枪声一响,难民们就被吓破了,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
安纳托利正在开心时,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哭声,他侧着耳朵听了片刻,随后警惕地问:“你们听到了吗?好像什么地方有哭声。”
他身旁的坦克兵们,也纷纷侧耳聆听,片刻之后,果然听到一个隐约的哭声。装填手大声地说:“旅长同志,好像是一个小孩在哭。”
“小孩子在哭?可能是和他的父母失散了,”安纳托利说着,将头顶的舱盖推开,说道:“我出去看看。”
安纳托利半探出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浑身是泥地躺在泥浆里嚎啕大哭,看样子是他的父母被枪声吓坏了,在逃跑时居然把他丢在了这里。
听到孩子的哭声,安纳托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不禁想起自己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就死在了逃难路上的儿子,不知道在死之前,是否也像这个孩子似的哭个不停。他钻出了炮塔,跳下了坦克,弯着腰朝着那个德国孩子跑了过去。
刚从炮塔里探出身的装填手,见自己的旅长居然朝着孩子跑过来,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冲着安纳托利的背影喊道:“旅长同志,危险,快回来,快回来!”他的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别看对面的德军遭到了坦克炮火的压制,但他们肯定随时监视着这里,一旦发现有人从坦克里跑出来,肯定会开枪射击的。
装填手的话音刚落,正在奔跑中的安纳托利忽然身子一震,在原地停顿了片刻,随后身体微微前倾,先是双膝跪地,接着整个人直接面朝下地扑倒在泥浆里。
“有狙击手,旅长中弹了。”装填手大声地喊了一句,快速地跳下了坦克,不管不顾地朝着安纳托利躺着的地方冲了过去。
留在坦克里的车长,立即协助炮手装填了一发炮弹,朝着德军狙击手所隐藏的地方开了一炮。炮弹落地爆炸后,气浪将趴在地上的几名德国兵从地上拔起,高高地抛向了空中,又重重地摔下来。
装填手跑到安纳托利的身边蹲下,把他翻了一个身,看到他的胸前有个伤口,不断地有暗红色的鲜血用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同时把另外一只手伸到他的鼻子处,检查有没有呼吸,却发现对方早已停止了呼吸。
装填手强忍着悲痛,将安纳托利的尸体扛在了肩上,又一把抓起那个孩子,牵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坦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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