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瑚图礼气得发抖,手中的拐杖不停地顿着地面。
“阿玛,无妨,听诸民城的县令说,这江中的大马哈鱼是从海上游过来的,它们的出生地是在内河各支流,等在内河长到半个手掌大小时,便在第二年的季游回大海,每年如此,往复循环,每次有几千万条,别说这一条大船了”
“就算有一百条这样的大船对大马哈鱼也影响不大,何况它他们的网眼如此之大,只捕捞大的,小的都放过了”
瑚图礼一愣,“真是那县令说的?”
他儿子,也就是苏纳的父亲,由于瑚图礼与尼堪的关系,如今已经完全放弃了以往的渔猎生涯,转而变成了诸民煤矿的一个班头,这个班头给他带来的财富可是他以往从事渔猎多少年也赚不到的,如今他已经心甘愿地成了瀚海国矿场的一名“矿工”。
“确实,不过听那县令说,这话还是从大汗嘴里传出来的,听大汗说,这大马哈鱼不仅在黑水有,凡是从大陆流到大海的河流也多半有,每条河流里都有数不清的大鱼,往往是秋季游回内陆产卵,节小鱼再游回大海,如此循环往复,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大鱼供我等享受”
……
乌苏里江的各大支流,以及各条溪流,也挤满了洄游的大马哈鱼,在这些浅水里,无论是黑斤人,还是汉人,只有木棒、柳条筐便可以轻而易举在短时间里收获一大筐。
与黑斤人的小木框相比,自从这几年尝到甜头后,两岸的汉民的柳条筐是越编越大,一筐下去就相当于黑斤人的三框,弄得黑斤人目瞪口呆。
黑斤人捕捞大马哈鱼是有时间限制的,捕捞三之后必定收框,不过汉民们却没有这些顾忌。
最后,凡是水浅的地方,几乎没有大马哈鱼的踪迹了。
于是,冲突发生了。
王铁蛋已经用几乎与他一般高的大框子捕捞了整整五了,这五,他几乎捞了上千条大鱼,这么多鱼,若是没有足够食盐处理的话,最终还是会浪费了,不过这条小溪似乎无穷无尽拼命朝上游钻的大鱼让他有些花了眼睛。
原始的贪婪让他有些罢不能了——虽然他的院子里已经晒满了这些大鱼。
“混蛋!你们将这条河上的大鱼捕光了,明年不会再有大鱼上来了!”
岸边的一个叫佳珲的黑斤人勃然大怒,指着王铁蛋骂道。
包括王铁蛋在内的这些汉民自然听不懂黑斤人说什么,不过最后仗着人多,根本没有理会他。
不过当佳珲回到部落里告诉了哈拉达,哈拉达弄来了一百多拿着短刀、弓箭的精装汉子时,惨案发生了。
包括王铁蛋在内,三十多名正在捕鱼的汉民被杀!
惨案发生后,这个部落里的黑斤人也有些后怕了,最后干脆举族迁到了靠近这条溪流的完达山上。
等此事的原委放到了伯力省巡抚罗承志案头时,事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那个黑金部落已经越过乌苏里江全部迁到了锡霍特山!
虽然是汉人出,不过在林中长大的罗承志自然知晓林中人对山川、飞禽走兽、鱼类特殊的感,那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而这些感是刚刚进入林中的汉人不能体会的。
按照惨案涉及村落游徼的说法,此事完全是由黑斤人惹起来的,必须给以严惩才行,否则,如今已经“群激愤”的汉民那里也无法交待。
罗承志也举棋不定,最终,还是推到了尼堪那里。
又过了一个月,终于传来了尼堪的回复。
“其一,杀死杀伤三十多名汉民,无论是什么理由,均不可饶恕,立即上山搜捕这些人,记住,只搜捕首恶,不要牵扯家属,最好劝说彼等回到原来的驻地”
“其二,由罗承志亲自起草一条法令,明确伯力省、黑龙江省两地利用大马哈鱼季捕捞的上限,凡是由瀚海国官府出面捕捞的,以军民可能的一年消耗为上限,确定数目完成捕捞后不得继续捕捞”
“个人捕捞的,以户为单位进行核计,所捕获鱼量,最多不能超过各部落的每户的两倍,由各村落的游徼和啬夫联手进行查验,违者取消下一年度捕捞的资格,连续两次违反的,驱逐出境”
于是,一场由于大规模汉民的到来,在观念上、行为上均格格不入的两族间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冲突终于在瀚海国新出的法令下勉强消弭于无形,得知此事后,佳珲等人主动下山向官府自首了,等待他们的自然是按照《阿斯兰大汗法典》将要进行的严惩。
而迁过来的汉人也是有些不明白——这么多鱼,也没有主,怎地还不是想捞多少就是多少?
不过,两倍于部落鱼获的量也够他们消耗一个冬季了。
形成习惯后,估计双方的冲突会渐渐减少,不过不仅在捕鱼上,在打猎上、在生活习惯上、在信仰上,还有更多的冲突等着他们,想要双方彻底融到一起还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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