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像他们这样逃难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中间也夹在着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有一次在晚上野外露宿的时候,江希舜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去海外挖金子去,听说三年就可以置换一在南京城的三进宅院……”
接下来的话江希舜就没有听下去了,这些人,多半是落魄的、逃出来的军户,都藏着短刀,一个个都很剽悍,还是少惹为妙。
这在“海外”挖金子的事汪然明也提起过,不过估计他也知晓江希舜对这个不感兴趣,便没有细说,只是对他说了种痘的事。
随着逐渐接近南京,路上准备去“海外”人越来越多,自然有大量的商户,这些人多半是为了避难,估计等江南平定了还会回来的,更多的是像江希舜遇到的那些准备去挖金子的人。
一路上,他还听到这样的言论,“头一年是白干,算是为汪家帮佣,说是为了支付船费,第二、三年才是给自己干的,其中的一年还得为回来的船费心,真正为自己干的时间也就是一年”
“啊?这样?那我不干了”
“嘿嘿,你就别使气了,如今江南一带田地大多在官宦读书人手里,我等忙上一年上头,养活一家人都不行,哪里来的积存?这样的子我可是过不下去了,何况,我可是听从海外回来的汪家伙计说了,就算是一年的所得,就能在南京城置办一三进的院落”
“也罢,反正这样苦熬着也不知何时是一个头,反正我已经将家眷藏好了,等三年回来,就接他们去南京城居住”
江希舜听了之后不摇摇头,“有这么好挖的金子,人家大夏国自己不挖?巴巴地等你们去挖?”
不过又想到:“听说那大夏国国土广袤丁口却甚为稀少,估计就算是自己挖也力有未逮吧”
一路上,除了他们这样的“商户”以及怀揣着去海外挖金子发财的军户、农户、工户,随着逐渐接近南京,逐渐又多了一些人。
这些人多半是溃散的官军,人数虽不多,不过却蛮横得很。
很不幸,像江希舜这样一家十余口,没有家丁护卫的商家正是他们眼里的“肥羊”。
在溧水附近,一座小山附近,江希舜一家人被他们拦了下来。
拦着他们的是两个溃兵,虽说是溃兵,上的服饰也很脏乱,不过却很齐整,都带着前檐卷起的灰色毡帽,棉甲、牛皮护腰,一人手里拿着一柄雁翎刀,一人则张弓搭箭。
“你,过来”
两个溃兵看上了江希舜的儿媳妇,还让她过去,再看时,只见那两个溃兵边已经有了好几个包裹,包裹里还露出一些金银首饰,包裹上还隐隐有血迹。
江希舜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偷偷看了四周,不有些埋怨自己,刚才由于自己闹肚子,在一边的树林里耽搁了一会儿,等他再出来时,他跟着的那个大部队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他这一家子了。
“就没有王法了吗?”
他唯一的儿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他拉住自己的婆娘不放,还恨恨地说道。
“王法?”
那个拿刀的溃兵是一个矮壮汉子,满脸横,他也向四周瞅了一下,此时正值傍晚,路上的行人或已经聚在一起准备过夜,有的已经提前去前面了,偌大地方竟只有他们一家人!
那汉子狞笑了一下,“如今朱家皇帝自己的江山都保不住了,何来的王法?麻利的,将你的婆娘让过来,保你全家的命,若不然,明年今便是你一家人的祭!”
江希舜的徒弟,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汉子,手里正捏着一把切药的短刀,此时已经控制不住了,他猛地窜了出去,手里高举着药刀,对着的就是那矮壮汉子!
“咣当”,只听得一声刺耳的脆响,江希舜一看,只见自己徒弟的药刀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而对面那人的雁翎刀闪电般闪过之后,自己的徒弟似乎站在原地没动了。
很快,跟了他八年的徒弟那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此时他的躯依旧站着,大团的鲜血从没有脑袋的脖子上喷了出来,场景十分诡异。
“啊!”
江希舜媳妇儿吓得大叫。
那矮壮汉子不为所动,这时,江家药房的一名伙计准备偷偷溜走,却不想那名一直张弓搭箭盯着他们的弓手出手了,那伙计捂着脖子倒下了,又引起家人的一阵动。
江希舜长叹一声,他将手里的一个包裹递了上去,“这是一百两银子,我等最值钱的物件儿就是这个了,你都拿去吧,希望能放过我等”
那汉子一把抢过包裹,却一脚将江希舜踢到,紧接着又将雁翎刀架到他的脖子上,那汉子原本像放过他们一马的,不过连杀两人后这狠厉劲儿不上来了。
“一不做二不休”
那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手上便使劲一划拉。
江希舜万念俱灰,心里还想着,“好好地留在徽州,就算伺候那献贼也好过全家横死在这里啊,都怪那汪然明……”
他闭上了眼睛,静等那一刻的到来。
“咻……”
一阵箭只呼啸在空中的声音传来了,江希舜还以为另外一名弓手正在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呢,不过全半天没有动静,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看见那两个溃兵都歪倒在地上,口还插着一支箭。
一名浑灰色衣服,长相普通,背着一个包裹,挎着一柄短刀,拿着一把短弩,似乎是一个老农的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