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伐元(卅一)夜不收遭遇战(1 / 2)

大明元辅 云无风 0 字 2021-10-27

 从柳河川到归化城的距离约莫为八九百里,高务实比不得领军日行一百十四里的李如松,所以在他的计划中是花十天时间抵达归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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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原先所想,此去归化大体上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单看自己这一路只有不到三万骑兵,但右翼有居于本部以北的麻承恩,后面还有随时可能赶上的李如松,即便不算联络不便的禁卫军,这里也已经超过十五万大军了,并且骑兵倒比步兵还多。</p>

这十五万多人里,骑兵达到了将近九万,只要三方联系上,互相支援是会很方便和及时的。而考虑到骑兵充足的军队通常侦查范围也会广阔不少,所以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任何一方出现被人打个措手不及的可能性都是很小的。</p>

六天之后,高务实预估自己现在所出的位置大概在后世的乌兰察布偏东处,在他之前的想法中,这里属于绝对的“安全区”。</p>

然而安全区似乎并不安全,这天上午高务实连续三次收到报告,己方有三支探马遭遇蒙古骑兵的探马队,双方甚至发生了交战。</p>

与高务实原先的想法不同的是,三支明军探马都吃了亏,各有部分折损。吃亏也好,折损也罢,探马队毕竟人数不多,这种损失本身不足惧,但这三支探马之中有一队竟然是明军的“夜不收”,这就让高务实觉得有些不对劲了。</p>

明军的“夜不收”可不是寻常探马,类比在后世的话,“夜不收”可以看做是最精锐的特种侦查部队。无论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小编组战术,“夜不收”都是顶尖水平,能让他们吃亏,说明他们遇到的蒙古探马也必然是最顶尖的。</p>

为何高务实如此肯定?这里可以说明一下。</p>

总体而言,明代的边防是按照墙-关-堡的布局来布防的。堡即是堡台,相当于如今的边防哨所,而“夜不收”最开始便是驻守在堡台内的侦查哨兵。</p>

此名称在当时乃是专指,指的是“能深入虏营哨探得实”者,也就是相当于如今的特种部队,他们专门被训练成能深入敌境或敌营打探虚实的精锐侦察兵,专事特种作战。</p>

夜不收最初的作战对象就是专门针对蒙古诸部。由于元朝末期蒙古分裂为瓦剌、鞑靼、兀良哈三部,实力往往此消彼长。不过共同点是不管谁当老大,都会屡屡犯边,从几十几百骑的骚扰,到成千上万军队的大规模入侵,乃至瓦剌太师也先入寇这种倾国级别的战争,所以掌握第一手情报是非常重要的,可见夜不收的职责之紧要。</p>

当然,由于经常身处与敌人最先发生冲突的环境,风险也是极大,若事有不谐,往往是第一批被捉和被杀的对象。所以,朝廷和边关将领给夜不收的待遇相当优厚,如若被杀或受伤,抚恤十分丰厚,这也与其从事的高风险作业是成正比的。</p>

对此,《明实录·英宗正统实录九》中有记述:“沿边夜不收及守墩军士,无分寒暑,昼夜瞭望,比之守备,勤劳特甚。其险苦艰难,比之别军悬殊,若非加厚优给,何以责其用命?”</p>

在土木堡之变后,也先挟持英宗来到大同城下,要求守将郭登开门迎接。郭登一边虚与委蛇,一边则暗中组织营救方案,而其所考虑使用的力量正是夜不收。</p>

英宗来到城下当晚,“夜不收”就成功渗透进了瓦剌营地的核心,并联络上了代英宗传达信息的袁彬,欲当夜就将英宗带回城中。没料到的是英宗怕死,不敢跟着走,只能作罢。</p>

具体情况也有记载,即当地夜不收杨总旗密告袁彬道:今夜有五个夜不收来,密请爷爷石佛寺去,待他寻不见时,便乘间入城去。</p>

[注:这里的“爷爷”即指英宗,本书开头没多久就解释过明朝人称呼皇帝有多种说法,“爷爷”也是其中之一,乃是“万岁爷爷”的简称。只是本书中若这样写,可能有些朋友觉得别扭,故未曾采用。]</p>

由此可见,夜不收的计划其实还是比较周密的,是打算先把英宗带到城外不远的石佛寺,等到瓦剌寻英宗不见,内部出现混乱时,夜不收再趁乱带英宗入城。</p>

可惜当时英宗的回答是:“此危事,使不得。先在土木时不曾死,我命在天,若万一不虞,如何好?”[注:出自《北征事迹》卷18,可能是英宗的原话。]</p>

在敌营千军万马之中,准确找到并救出皇帝,此非寻常之事,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办到的,尤其是万一事败连累到英宗,郭登几乎不可能不受牵连,而且这一牵连恐怕就是掉脑袋的大牵连。如此反观就会令人震惊,到底夜不收部队有多强大的能力,可以让郭登有如此信心?</p>

其实明代史书中对夜不收多有记载,这里随便选取两段内容来看,如“夜选乖觉有胆之人,各藏牛角短弓、猪杆小箭,待虏熟睡,将马拴住,攒簇以药淬箭,临到跟前,或十步,或五步,暗行刺射,战马一中,无不死者,亦古人夜解贼鞍马之类也”。</p>

这一段是简略描述夜不收破坏敌人的战略资源马匹,削弱其机动能力的一种做法。</p>

又有“遣夜不收乘夜斫其营,杀七人,贼逐乱,获其马匹、器械”。这就相当于斩首行动并乘乱进行破坏工作了。</p>

可见,类似的袭扰破坏工作,对于夜不收而言并不少做,活脱脱就是后世的特种作战部队。土木之变后夜不收居然能潜入敌营与袁彬接上头,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成功,所以郭登才能有如此自信。</p>

《明实录》中还记载了一件夜不收的英勇事迹,讲的是遵化卫的夜不收百户张大川。此公与另一人在出外巡查时,与蒙古四骑突然照面,两人与之交战,敌人被张大川射伤后弃马逃走,边关守将上报张大川功绩后,当时的皇帝宣宗还特地将他召到京师询问细节,并给予了他嘉奖。</p>

当年二打四还把人打得落荒而逃,如今夜不收与对方探马照面反而吃了亏,高务实不得不重视。尤其是当他把吃了亏的夜不收总旗杨某找来问明了当时情况之后,更发现问题不止一点,至少有两点。</p>

其一是再次肯定了对方来的是察哈尔汗庭精锐,因为杨总旗表示今天与他们碰上的那支蒙军探马,盔缨是用白色马尾制成的——这个白色可不一般,象征的是“九斿白纛”的那个“白”。</p>

也就是说,来者是蒙古大汗的亲卫,或者亲卫队的探马。</p>

与大明皇帝的亲兵“大汉将军”只管高大帅气不同,蒙古大汗的亲卫虽然也有从各部首领家族之中挑人的传统,但那些人做亲卫一般是去镀金,真正做事的几乎都是从各部百里挑一而来的佼佼者,厉害一些理所当然。</p>

不过在高务实看来,大汗亲卫厉害不厉害倒不是关键,关键是大汗亲卫出现在此,意味着自己之前的判断出了差错,而且还是很严重的差错。</p>

根据杨总旗的报告,今天和他们照面的是一个“白缨百人队”,也就是差不多为一百人左右。而当时他带领的夜不收就是他自己的一个总旗,人数为五十六人,双方人数差不多是二比一。</p>

对于夜不收而言,一比二的劣势兵力并非不能打,所以杨总旗当时也没慌,甚至还主动试探性的逼近对方,打算试一试对方的成色。</p>

孰料对方似乎也有与杨总旗同样的想法,双方从几里外互相发现开始,就不约而同地朝对手靠了上去。不过接下来,双方的对战思路却出现了明显的差异。</p>

由于夜不收是明军的绝对精锐,杨总旗手里这五十六人装备非常好,除了前文提到的万历二式骑枪、整套半具装、新式马刀,他们还按照夜不收的习惯配备了骑弓、毒箭、淬毒匕首等物,甚至还有防水的火折子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p>

按照杨总旗当时的想法,对方靠过来进入骑枪射程之后,先给对方来一发骑枪“齐射”,然后换骑弓毒箭招呼。此时自己这边肯定已经开始助跑提速,于是顺势再换马刀,双方硬碰硬短兵相接,来一场血的较量。如此也算不枉费这辈子赶上一场这般重要的大战,哪怕就是战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足以含笑九泉。</p>

然而意外发生了,对方的白缨百人队一开始是正朝着杨总旗他们而来,但相距约两里左右时便忽然一分为二,做出左右绕道的动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