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昌矗立片刻,忽的苦笑一声。本来他还心想如今以自己的实力,如果自封为王,那无疑是要狂拉仇恨。而李天衢也要收买人心,那我便拿山南东道为价码,跟他讨个王爵做做,届时也有倚仗。
再不济,您封我做个永镇山南东道的节度使也成啊,咱还是一如既往,关起门来做土皇帝,不过就是名分上换个主子罢了。以后处于时局发展的考量,你李天衢也未尝不会封我为自据一方的国王,到时候咱们再慢慢细聊。
结果李天衢却是要做一锤子买卖,不会拉回扯皮的讨价还价,山南东道的兵权与地盘,你到底交不交?不交就打,高季昌以往奸滑泼皮的路数也完全不起作用。他倒是舍不得献地交权,
去他娘的,罢了老子当年于陕州做泼皮勾当,而后颠沛流离,辗转投到汴州李三郎府中为奴,如今却有机缘做得统掌一方的封疆大吏。如今就算不能自据一方,若当真还能享得高官厚禄,也是这辈子的造化了
高季昌心中念罢,脸上倒露出一抹痞笑,他注目向梁震,却忽的说道:
“嘿嘿我知道先生极力要促成降于李天衢,既是为我的处境设想,却也未尝不是没有私心。我若是肯交出兵权、献出山南东道也要促成归降一事,对于先生而言,也是达偿所愿了吧?”
本来神情淡然的梁震闻言面色不由一变,他错愕的朝着高季昌望去,却见他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继而又道:
“我当然清楚,先生深恨朱温篡唐乱常,本来不愿为梁国效力,而我也不过是个家奴出身,先生是清高的人,若不用些手段,也决计不可能为我所用。
而高某本来是个粗人,以往做泼皮行当,什么圣人的道理也不懂得。当年在乡里却听过恶狗怕蛮棍、好女怕缠郎这句话甚是有理。我本来权掌一方,也需要有先生这等能人辅佐,所以也只有强扭着将您留下,处好交情,就指望先生回心转意,肯安心为我出谋划策。
不过事到如今,我若降从于李天衢,交出山南东道,先生也就不必再以布衣宾客的身份屈居幕府当中。梁国的官,先生不肯做,想必李天衢若赏识您,应该便肯受职再度入仕了吧?往日多蒙您提议谏策,助高某受益实多,以先生高才,以后仕途前程更是不可限量,到时候恐怕须您多加关照了。”
梁震怔怔的听罢,虽然高季昌那句好女怕缠郎听着十分别扭,可他仔细一想,凭良心讲这些年下来,高季昌待自己也的确不薄。
而高季昌也清楚他若是献地交兵,完全任由李天衢调任安顿,那么梁震与他也就不会再是君臣关系。以后做了同僚,以梁震的才干应该更能得受重用,是以便把话挑明讲,到时都成了李天衢治下的臣子,凭咱们先前的交情,可还要彼此照应。
梁震很快便体会到高季昌话中意味,他脸上渐渐的也露出一抹笑意,旋即便朝着梁震躬身施礼,举止上反而也比先前恭谨了几分
次日,襄州便又派出使臣,赶赴邓州拜见王彦章、符存审等统兵主将,表说高季昌愿意献出山南东道,交出兵权,也不会带有任何条件。即日便将携家眷亲族、幕僚属臣一并赶赴汴京,参拜魏帝,而听候封官调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