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眼下尚以王德明自称的张文礼虽然十分鄙夷厌恶,可是李天衢表现出来的反应似乎对于他谄媚迎奉的言语很是受用。又行进一段路程,李天衢忽的开口,又别有深意的说道:
“赵国对我朝恭顺,朕也甚是满意。只不过方今天下诸邦割据对持,关中梁国、江南吴国仍与我朝敌对。而赵国与强晋接邻,只隔卢龙军藩镇地界,北面又有契丹诸部日渐兴起强盛日后时局恐怕也难免要有变动,而我朝与赵国交好,要维系两邦关系,也须王将军以后多加竭心尽力了。”
同样的一句话,也要看如何解读。而王德明闻言,眼中也有一抹异色稍显既逝。本来王镕身为成德军节度使,是受朱温赐封才成了自据一隅的赵国君王,而后却因梁国被强势崛起的魏国驱赶出中原,只得退守关中地域,王镕也如魏博军罗绍威那般,为势所迫这才又向李天衢称臣那么以后他朝秦暮楚,再倒向其他势力,也绝对有这个可能。
以魏国的立场上考量,只要能够确保赵国臣服于己方势力的关系不会改变,那么赵王这个位子,不是谁来做都可以?更何况赵国长久以来与晋国接邻,魏帝李天衢与晋王李克用明面上和睦,实则未必,两国间由竞争引发到对持的事态已是愈发的明显魏国也绝对不会容许夹在两大势力中间的赵国,还会有转而臣服于晋国的可能。
那么我只须等候时机,哪怕是诬告,也可以暗通魏国禀说王镕有意背魏投晋,再趁着手握兵权一举诛杀尽赵国王室与一众权臣,届时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听李天衢言下之意,不就只是要确保赵国一直会是他的臣属势力便可?
王德明眼珠骨溜溜的一转,又连忙拍着胸脯表态必定会尽己所能为宗主上国效力,赵国也愿为臣属一直奉陛下分忧云云殊不知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也被李天衢尽收眼底
直至御驾仪仗行至冀州治所以南数十里的一处凉亭,便听见当地组织起来的乐匠吹锣打鼓,一时声乐喧天。上国帝君御驾前来,身为臣属的国主当然也须早早的出迎恭候。李天衢就见前方一众人群呼啦啦的朝着这边赶来,在最前方有两个生得细皮白肉,似是宦官模样的人搀扶着个年纪看来在三十多岁,身着华服锦衣也甚是考究的男子慌忙来到御马面前,便恭谨的施礼道:
“陛下移驾前来鄙邦,这一路风尘劳苦,小王在此恭迎陛下。”
看来此人便是赵国国主王镕了李天衢细细打量他一番,就见其虽然保养得甚好,可是生得肠肥脑满、大腹便便,额头鬓角也渗出汗水。而从貌相上看来,也看不出他是回鹘阿布思部子裔,只似是享乐惯了的肥胖地主翁模样。王镕手里还攥着块手帕,躬身施礼过后,便立擦拭起额角渗出流下的汗水。看来只走了一段路程,便已累得他有些吃不消了
李天衢的眉头也不由皱起老大一块疙瘩,瞧王镕的面相,看来典型的属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经过太长时日养尊处优,不思进取,不但身体早已走形,长年身为藩镇之主的锐气,也早已被磨得一干二净。
这便是比起当初淄青军节度使王师范只大一岁,然而继承成德军节度使之位却早了十多年,而十岁便统掌一方藩镇军政大权,甚至面对河东李克用的长期军事威胁,也一直能力保自家基业不失的王镕?看他这副模样,怎么更像是扶不起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