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胥吏仍在呵斥着,却见冯道挨挨挤挤的从人群中站出身来。既是管理汴京诸市坊的官员,他们也都识得身着常服的冯道身份,为首的那个也立刻上前见礼,并说道:
“冯相公,这不过是侵街扰纪的小事,自有卑下处置,又何必劳烦您前来过问?”
“无妨,既然见着了,也须当管一管。你们固然是秉公执法,只要不违背法理,该讲的人情,也总是要讲的”
冯道笑言说着,随即走到那对姐弟面前,又询问:
“你们在汴京闹市说要卖身葬父,想必也是京城内居住的人家,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那少女见冯道是管事的官员,便立刻哭哭啼啼的哀声说道:
“这位相公容禀,小女一家,本是海州朐山出身,因家父经商,折了本钱,不但家计萧条,更是债台高垒。只得变卖家产,来汴京投奔姑表叔父,却未曾寻觅得亲属,故而流落在城中。可怜家父染疾身故,小女与舍弟举目无亲,也只得如此”
“原来如此,经商逐利,为生计奔波,其中也难免会有风险”
冯道闻言叹道,旋即又转过头去,对那几个胥吏说道:
“倒要劳烦你们,将这对姐弟万夫的尸身,搬到城北义庄暂时保管,毕竟将尸身摆在闹市间的确不妥而出殡丧葬之事,我稍后便去打理。”
“啊?这”
那几个胥吏闻言,一时间也不免为难了起来,却又不便拒绝。冯道见状,便又和善的笑道:
“毕竟司市监整顿街巷,也是份内职事,而这对姐弟忍悲负痛,辛苦搬抬亡父至此,也着实可怜你们几位劳苦,权当做个人情,待事情办妥,我请几位吃茶。”
“冯相公如此说,可就是折杀小的们了。您是太府寺市令,咱司市监丞,也须向您禀奏事宜,卑下识得抬举,又怎敢说是相公欠了我们的人情?那这对姐弟就劳烦冯相公您处理了。”
既然为首的发话,那几个胥吏便上前去抬起装承那具尸首的架子,高声叫嚷着围观的百姓让出一条道路,而冯道再向那对姐弟望去,又安抚道:
“你们不必忧虑,安葬令尊,由我出钱打理便是。可是待令尊入土为安之后,你们可还有亲属能去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