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的被黑暗吞没,弥留之际,董璋念道这便是让梁帝朱温深为忌惮,又被魏帝李天衢视为劲敌的李亚子本来听闻他已被奸邪蒙蔽,还以为晋军的战力早不如前,可无论是指挥骑兵的能力,还是马战武勇,放眼当初的整个梁国,似乎也无一人可以与李亚子匹敌
锋利而较之寻常长枪更为宽大的大枪枪刃,又猛的朝着斜侧一划,董璋的颈项当即被切断大半,他的人头也朝着一侧耷拉过去。激血如喷泉般从断颈处喷涌挥洒,惊嘶的战马仰蹄狂奔,董璋的尸身登时向后倾倒,跌落马下,而重重的撞在地上。
李存勖的面庞溅上几点血迹,更添狰狞煞气,他阴冷的目光又朝着旁边扫去,落到那些已被杀得惊嚎溃散的敌将敌兵身上,再度急催战马,直冲杀了过去
除了一小拨兵马侥幸向南溃逃,大多魏军将兵已被歼灭。李绍荣、安金全、安审琦、安审晖、安审通等一众后唐将官,立刻驱马奔至李存勖这边来,旋即恭敬施礼。
而李存勖一改往日亲自出战得胜之后甚感痛快,也总要与属下朗声说笑一番的模样他却只是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旋即沉声问道:
“除了西面还有葛从周统领扬武镇牙军,仍与镇守娘子关的周德威对持侵犯进镇州的南朝敌军看来也都已杀溃了,传令下去,各部兵马继续往南推进。
父皇当年与那李天衢也没少打交道,而朕一直心念的,还是要压制过南朝入主中原把彼此视为生平劲敌,却始终不曾与其相见,再过不了许久,也终于能亲自去会一会魏帝了”
大肆厮杀一场,本来是要发满心的烦闷,可是李存勖如今仍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他不愿意承认己方势力与魏朝对抗,现在却更处于下风,其中因由,也完全时由他这个后唐帝君所造成的
即便你魏朝疆域广阔、国富兵强,可乱世杀伐,要争这个天下,到底还是要凭武力的我大唐还有决战的实力,这场决战,我朝不会输,也绝不能输!
李存勖狠狠咬了咬牙,又念道:
当年曾祖统掌沙陀朱邪部,被唐廷册封为阴山都督,而祖父则历任代北行营招抚使、州府刺史、云州守护使、太原行营招讨、沙陀三部部落军使等要职,直至征讨庞勋反军有功,还得加封单于大都护、振武节度使,但后来也曾遭受李钧、李可举、乃至吐谷浑都督赫连铎联手合击,兵败而不得已逃奔鞑靼。而拼死拼活争来的权力、地位,也都是一朝丧尽;
父亲随着祖父流亡于漠北,却抓住了受敕勤王、平叛讨逆的机会卷土重来,召集蕃汉大军,破长安、败黄巢,掌控河东,得拜封为陇西郡王,而后又因勤王救驾大功,得以加封晋王。然而宿敌朱温一时猖獗,杀入河朔地界,引得成德、魏博、忠武诸镇投从,又有李罕之据昭义军背反,也曾把我河东李家逼到绝境;
可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河东李家并没有覆亡,不是每次也都能反败为胜,而变得更为强大?
我追尊祖父、父亲为文景、武皇,如今也不过是要面对挑战的时候。从统掌沙陀朱邪部的首领,直至如今为九五之尊接下来,还要入主中原,方才能让诸邦敬畏臣服,而尊我河东李家为正朔皇族。
而这次魏帝亲至,只要能打赢这次会战,而重挫南朝声威,我大唐趁势一统河朔,剑指汴京,也更有把握杀过黄河,兼并中原诸地。
想到这里,李存勖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满含杀气的双眼,又缓缓朝着南面眺望过去。
是啊魏帝妄称中原正朔,他也有雄心壮志,则势必要击败我这个对手,而只要能彻底打败魏帝李天衢,那么对于我而言,所有的苦恼,也都将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