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战场数里之外,乌丸四部首领正并骑而立,遥观远方战事。在他们身侧,尚有一名神色冷峻的汉将,正皱着眉头仿佛是有些心神不宁。
“弥天将军好象有着莫大的心事啊?”丘力居微笑着侧过头来:“难道是对此战心存顾虑?”
那汉将正是原中山太守、现自号弥天将军的汉军叛将张纯,他强笑了一声,缓缓道:“各位大王不觉得奇怪吗?据斥侯报称,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疑似汉军,却均是黑盔黑甲,且他们还勾搭上了匈奴人…….连本将虽是长驻幽州,却也从未听说过这么一支兵马!”
“管他是谁?”难楼有些心不在焉道:“只要挡了咱们的道,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若无强悍实力,他们断然不敢行此自取灭亡之举!”张纯嘲讽的眼光扫过难楼:“一日之前,他们顷刻之间便将难楼大人的五百骑兵击溃,这是否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你!”难楼勃然色变,他瞧了瞧丘力居几人的神色,终于强行按捺下来,气呼呼道:“这些汉狗仗着人多,又是突然袭击,我的兵马才会败下阵来!”
除了难楼外,其余三位乌丸大人均极为看重张纯,甚至提出共举其为乌丸各部之帅的意向,且张纯兵精将强,本人又是文武双全的名将,即使是难楼也不得不卖他面子。
“原来他们是仗着人多势多……”张纯的脸色猛然间沉了下来:“难楼大人,本将正欲请教于你。上谷大营的外围警戒一直是由你负责的,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悄然开到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你是否应该给本将一个交待?”
“本将应命来此会师,谋的是大事!”他狠狠瞪了一眼面色铁青的难楼:“可不是陪着您来殉葬的!”
“这个……”难楼虽然满心气恼,却也被张纯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虽说他与张纯两军共守大营,然而张纯所部在此驻扎不足十日,所司之职也只是大营的内部防御。在外围防守不力这件事上,难楼确是难辞其咎。
“弥天将军多虑了吧?”苏仆延及时开口解围道:“这支汉军虽然来得蹊跷,毕竟仅有三两千人。他们与匈奴人的联合,也只是我们的初步判断……谁能保证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龌龊呢?说不定匈奴人很快便会脱阵而去,那时我们既可轻松打通道路,又可趁势衔尾追杀於夫罗兄弟二人,这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听苏仆延一说,丘力居与乌延也点了点头。在幽州地界,除了曾为幽州刺史、现为宗正的刘虞和讨逆将军卢植,他们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那个曾经与张纯在西北前线争权夺利的公孙瓒,即使张纯对其亦有过“不容小视”的评语,乌丸几部大人却浑然没有将一个小小的涿县县令当作对手。
如今这支汉军虽然有些神出鬼没,毕竟只是一支小股部队,说不定还是在哪里被打散的散兵游勇,即使再加上於夫罗兄弟带着的几千丧家之犬,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但愿正如峭王所言!”张纯漠然的目光扫过几位乌丸大人,微一颔首道:“相信我军派出的试探性前锋进攻将要结束了,只待他们回馈消息,届时一切自有分晓!”
“杀!”原本严丝合缝的汉军车阵突然间裂开几条通道,浑身包裹在漆黑甲胄中的汉军骑兵有如幽灵军团一般从缝隙间狂涌而出,向着阵外正自乱成一团的乌丸人无情杀去。
原本星罗棋布、恰供马蹄踏入的无数坑洞已经大多被乌丸人踩平,再也难对汉军骑兵们造成威胁。汉军骑兵们在马蹬的支撑下,展示出远超乌丸骑兵的精湛骑射。
百余步的距离上,汉军们竟然可以发出连续两波的箭雨,这令所有乌丸人无论身心都险些被当场击溃。
在稀疏发出的几十支箭矢在汉军们身上的黑色皮甲上无力的弹落后,汉军们已经挎弓上肩,所有人均是一人双刀的冲入敌阵。
阳光的反射下,周围的视野猛然间明亮了几分,那是无数雪亮的长刀在疯狂挥动时造成的反光。随之而起,是一大片可怖的血雾渐渐弥漫开来。
厮杀和惨呼的声音诡异的低了下来,无论是正在惨被虐杀的乌丸人,还有阵中观战的赤鹰营和红鸢营的新兵们,都惊恐的张大了口,却是难以出声。恐惧的感觉,有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们的声音死死的堵在了喉中。只有那些重伤垂死的敌军,仍然在发出无助的嚎叫。
关羽、张飞同时瞳孔收缩,双拳握紧。任他们之前对于鹰扬中郎将的不败之名已经有了极高的预估,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至少一千五百名悍勇的乌丸骑兵竟会被一击即溃。
孙策的面上闪过一阵极度亢奋的红晕,他突然想到了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任何一个与鹰扬中郎将沙场对决的将军,都会有如置身恶梦……幸好,这个人是我的兄弟!
低沉凄厉的惨呼声渐渐消停下来,乌丸人在死伤过半之后终于仓皇退去。这要感谢这段狭窄的道路,汉军们其实也根本无力踩着战马和敌军堆起的高高尸骸发动追击。
尖厉的号角之声发出三长两短的信号,汉军骑兵们纷纷拨转马头,他们根本不屑于为地上未死的敌军补上一刀,而是纵骑来回践踏,将那些仍在**翻滚的敌军毫不留情的踏于马下……在完成这一任务的同时,他们还秉承了将军大人的一贯优良传统,顺手将那些失去主人的敌军战马牵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