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队队腰间缠着黄带的工事兵猫着腰冲了上来,抓紧时间对刚刚经过数十轮发射的器械进行检视,更换可能存在隐患的配件。虽然此处处于敌方远程打击的范围之外,他们仍然严格执行着战时条令,所有的战术动作均做得一丝不苟。
更远处,一辆辆四轮战车和牦牛大车涌了过来,对号入座的停在一架架投石车和弩车旁,车上车下的士卒们七手八脚的将一颗颗石弹和一根根巨矛卸下车来。
“传程军师令!”一名名传令兵驾着快马风驰电掣般驰过,口中高吼道:“各队整备……只待号令!”
“……弩车待发”程昱遥望着敌方城头上蠢蠢欲动的绰绰敌影。一丝诡计得逞的阴笑泛于唇边:“趁着敌军误认我军将要攻城,投石车继续全力打击……打爆他们的蠢脑袋!”
“是!”望着神色严肃、卖力挥旗的旗令兵,程昱突然愕然道:“你不会将最后一句话也发出去了吧?”
“饿?”传令兵一脸无辜,他挺了挺胸道:“忠实传达您的命令,是属下的责任!”
很快,山崩海啸般的狂笑之声传遍了整个战场,正当董军将士不明所以的从女墙后探出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更加密集到令人绝望的漫天飞石。
“轰”一颗石弹准确无误的落在董军丛中,五六条人影顿如四分五裂般四下乱飞了出去。
“敌军不是要攻城吗?他们使诈……啊!”
“快躲啊!”
连续不断的轰鸣与惨叫声中。城头上立时乱成了一锅粥,即使是最为悍勇的董军士卒面上,也终于现出了惧色。
鸡飞狗跳中,只听张绣那悲愤欲绝的嘶哑声音狂叫道:“真是无耻!啊!快卧倒…….”
“咳咳!”远远的城外之外。程昱干咳了几声,仿若无事般道:“告诉各小队,继续……”
“军师!”几名将军一脸振奋的行来,老远就叫了起来:“敌军全乱了。我军何时发动攻城战?”
“攻城?”程昱转过身来,讶然道:“这不是正在攻城吗?”
“什么?军师的意思是?”几个将军全都傻了眼:“难道不需我等上阵打仗了吗?”
“打仗?打什么仗?”程昱毫不客气的用手指在几名将军的脑门上一个个戳了过去:“记好了,这不是打仗…….仅仅是我们在打敌人!”
“主公。昱真是服了你啊!”他双手负后,仿佛陶醉在眼前的攻势中,摇头晃脑道:“打仗也能这么打的…….真是诡异啊!”
“对了!”他好象突然想起什么,叫道:“告诉辎重小队,如果能用石头堆死敌军,本军师今夜便有犒赏!”
郿坞北侧沿线,城上的董军显然有些慌乱,从南门方向传来的连续轰击声已经响足了一个时辰,除了极少数高级将领,谁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北门之外的平原上,至少一万五千名敌军也已列成了阵势,摆出了一副随时冲锋的架式。这种前狼后虎的感觉,令所有董军将士心中都有如揣了一只兔子。
“庞将军!”阎忠有些不安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我军已经列队一个时辰……下官记得,前日您说过并不会攻城啊!”
“谁说本将要攻城了?”庞德身形如山的端坐于战马之上,却是双目紧闭:“听……居然在北门都可以听到南门的战事,真是猛烈无比啊!”
“嗨!”阎忠猛然一甩袍袖,拂然道:“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稳如泰山呢?”
“哦?这是什么时候呢?”庞德终于张开双目,讶然道:“请先生教我!”
“未知敌军正在猛攻郿坞,这极有可能会干扰甚至毁掉我军的计划!”阎忠强忍住狂抓头发的冲动,耐着性子道:“更可怕的是,这支军队还动用了难以想象的可怕器械……一旦他们攻下郿坞,继而对我军采取行动,将会如何?”
“知道本将为何一听到南门战事,立即挥军压往北门吗?”庞德若无其事道:“这是一个讯号,一个表示并无敌意的讯号……所以说,那支兵马绝对不会攻击我军的!”
“这是什么意思?”阎忠目瞪口呆。
“这支兵马居然利用投石车狂攻城门防线达一个时辰之久,却不全线压上……先生听说过这种攻城方式吗?”庞德再次眯起眼睛:“如此充分的后勤补给,却不急于求成?这是一种明显的拖延战法!”
“拖延?”阎忠再次呆滞,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个所谓的谋士身份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那么,他们想拖延什么呢?”
“要么是他们仍有援军,要么……”庞德眼中锐芒一闪:“他们便是在等待我军行动,只要我军亦发动攻城,便可进一步分散董军原本便已捉襟见肘的兵力。他们便可用最小的代价拿下郿坞!”
“然则我军如此围而不攻,便是上策吗?”阎忠思绪更乱,却已不敢再小视眼前这位貌似有勇无谋的将军。
“我军兵发北门,实则已经吸引了董军部分兵力,这便是一种表达友善的支援!”庞德微笑道:“而我军却不能真个攻城,因为一旦兵力消耗,便有可能招来那支神秘兵马对我军落井下石!”
“可是,我们的任务怎么办?”阎忠呆了半晌才苦恼道:“总不能这么坐壁上观吧?”
“任务啊?”庞德突然迸发出一阵大笑:“那支神秘兵马不是已经帮我们完成了吗?若非如此,本将焉肯如此发兵助阵!”
“无论是郿坞,还是那支兵马,实际对我们都是无足轻重!”他瞧着一脸愕然的阎忠,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戏谑:“只要此处战事能够引得长安方面倾巢来援,那么韩将军和马将军的大计便已经成功了一半,而我们更可假做退兵的坐观长安援军与这支神秘兵马火并!”
“你说说!”庞德面上罕有的泛起一丝得色:“若他们拼得两败俱伤之时我军突然杀出,是否能够攫取全部战果呢?”
“原来如此!忠终于明白了!”阎忠瞧着城上城下严阵以待却井水不犯河水的诡异景象,浑身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一次的战事,真是诡异无比啊!”
“先生难道没有读过《孙子兵法》吗?”庞德慢条斯理的再次闭上双目:“所以说,兵者,诡道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