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雁门关突厥大军一片肃杀氛围之中，在漫天箭雨之下，李世民看到了与自己心目中完全不一样的天子。</p>

躲在城墙里的杨广，完全没有天子的从容，天子的潇洒，天子的意气风发。</p>

一根突厥的箭矢落在御座前，杨广就吓尿了，抱着儿子杨杲痛哭流涕。</p>

哭也没有用。</p>

箭雨一直下，气氛就不融洽。</p>

听人讲起这件事的李世民暗自下定决心——如果有一天，自己面临这样的场面，一定不会如此不堪，如此无能，如此懦弱。</p>

哭可以。</p>

别当着这么多人哭啊。</p>

李世民只能翻了翻白眼儿。</p>

这就是天选之子吗。这就是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吗。这就是他为之效忠的圣主吗。</p>

在一片旌旗摇动之中，在将士们的怨声载道之中，李世民看到了皇帝的卑微和不堪，皇帝的言而无信。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在他心中轰然崩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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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隋朝这个庞然大物，李世民心中再无半点畏惧。</p>

正如此刻，李世民即将直面杨广的心腹王威和高君雅，心中只有热血在沸腾，只有激情在燃烧。</p>

杀进这郡丞府，抓住王威和高君雅，就是利箭出弓，再也收不回来了——当然，李世民从来没打算收回来。</p>

要杀就杀个痛快，杀个天昏地暗，不获全胜决不收兵。</p>

今夜是第一夜，埋葬昏隋的第一夜。环绕在李世民身边的这些火把啊，即将点燃的，正是昏隋的基业。</p>

“郎君，兵贵神速，”</p>

骑马立在李世民左侧的裴寂注意到他情绪中的异样，忽然说道：“夜长梦多啊。”</p>

李世民神思回游，稍稍平复心情，正要发出攻击号令，却听另一侧的刘文静说道：</p>

“郡城府中，应该有两个觉醒徒。除了司兵参军田德平，还有一个应该就是给刘世龙传简讯那人——唐公起兵，志在天下，少不得一支觉醒徒建制专队。我想，若有可能，尽可能留下此二人性命。”</p>

裴寂道：“天知道这些觉醒徒都有什么本事，是不是丧心病狂之徒。若因留手耽误大事，岂不是丢西瓜捡芝麻。”</p>

刘文静道：“有道是冬资舟夏资皮，若只盯着眼前一事一物，如何成就大业。”</p>

裴寂道：“我只怕有些人好高骛远。”</p>

李世民想不通，刘文静和裴寂二人分明关系不差，怎么总是针锋相对，见面就掐，便说道：</p>

“战场瞬息万变，我们随机应变，倘若能为阿耶收服觉醒徒，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成，也不必强求。”</p>

这时，却听郡丞府里有人高声说道：</p>

“门外何人，可知此地是太原副留守、郡丞王威府邸，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公然在此聚众闹事，喧哗不休，不怕触犯王法么？”</p>

“抬头看看天吧，”裴寂冷笑道：</p>

“天已经黑了，有请郡丞出来叙话。”</p>

门内人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叫李渊出来。我倒要问问他，如此放肆，是不是未将圣上放在眼内。”</p>

李世民很快猜到，王威是在拖延时间。</p>

既然已经决定反了，那么任何对话都是毫无意义的。</p>

裴寂说得对，只怕夜长梦多，只怕迟则生变。</p>

李世民拔剑向前，发出了动手的号令。</p>

“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