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愿者上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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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久久没有话传过来。

苏进自找了个没趣,也不管这女鬼,自顾自的将书箧提到书案子上,将里边的杂物书经都翻出来,整整齐齐的垒在书案上,其实这些书店铺里边也都有,不是什么奇书野志,倒也犯不着这么远背来,只不过看当时陈苓的眼神,要是自己就这么光棍模样的背个空书箧过来,非得幽怨死自己不可……嗯?苏进翻了一阵后,发现少了一本,又是不信邪的翻了一遍……

“怎么不见了?”他皱起了眉头。

“什么东西。”这声音是从槛窗那边传来,他抬头望去,只见那女鬼安静的站在那儿望着汴京的夜市风貌。夜风从窗口送进来,她的衣袖微微律动着……

“也没什么。”苏进收拾着案子上的经书,“…就是当初在废寺写的那本闲书。”

窗户那边却是不置可否的一声嗤笑…

“就那东西……不要也罢。”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女人、嘴里蹦不出什么人话来,不过算了……丢了就丢了,他倒也是想得开,很快就把这事儿丢脑后去了,本来想着出去夜市摊子上蹭一顿馄饨面的,不过、看了看手头这一囊袋的盐水鸡蛋,本来还可以放久的,可刚才被陈午那小子弄的稀巴烂,现在不赶快吃是不行了,苏进有些无可奈何的抱着这袋鸡蛋下楼……

“你去哪儿。”他前脚刚下楼梯,这身后就传来。

“我得看店啊大小姐……”,“你可以每天喝西北风,但我要吃大鱼大肉,所以我要赚钱,明白不?”

“很久不吃东西了……忘了。”

……

……

东京内城东南春明坊的汴河两岸风光旖旎,两岸新柳沂水而娇、迎风而媚,沿岸明石傍河栏杆上,每五步结一彩纸灯笼,串联起来,像是戴在汴水上的一条项链,明光溢彩、撩人眼球。横跨汴河的观音院桥上人流不息,多是新衣整洁于身,短鹤粗麻者鲜有,熟人相见后互相恭贺道喜。桥头处彩棚延搭,内中铺陈冠梳珠翠等玩好之物,间列舞场、歌馆,车马交驰,歌声嘤飞。夹岸瓦子内则是掉刀手伎、走绳弄虫、小儿相扑等技艺百戏,令人目难暇接。垂髫小儿们围着贾四郎的乔影戏瞧了半天,一个个张大了嘴,或者是姚遇仙的水傀儡,舞走鱼龙、变化夺真,端的是令人瞠目结舌。沿街码头处夜有卖乳糖丸子、皂儿糕、澄沙团子等果子宵食,装花盘架的宝马雕车上插飞蛾红灯,穿行在嘈杂的叫买叫卖声中,遍目所望而去的、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新年景象,灯华流转间,美态方艳旖旎极致……

从观音院桥往下望去,汴河水面上到处泊着舟舸平船,犹如夜空中的星星点缀在河面,大致自东南向西北而去。船舷上结着彩旗明灯,有的停在河中央,有的则是摇橹慢划,或许是力竭了……“菁儿勿急,等我养足力气,便追上子忡那船……”,“啊呀你真没用……”有这样打闹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与人玩起了竞渡……而此时这夜空中,一只鹦鹉纸鸢异常惹眼,磕磕绊绊的在半空飘着,却是盖过了两岸连绵的烟火。这线头往下,竟然是在一叶乌篷船上,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想出来的馊主意。这纸鸢随着乌篷船飘过来,不想前头的观音院桥挡住了去路,怕是在船上不好操纵,这纸鸢想收起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最终线还没收到一半、这鹦鹉纸鸢就被桥身绊住,直挺挺的掉进了汴河,“啪”的一声、漂在河面上,船尾立马便有丫鬟的声音叫了起来…

“啊呀!小娘子,鹦鹉掉河里了!!”,“知道了、知道了,大惊小怪什么。”

“什么!!”

这船头平地一声雷般的传来老者的惊呼,“老夫那鹦鹉前儿才刚从州西瓦子那儿淘来,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不能这么糟践东西!!”

“啊呀不是啦晁学士,不是您的鹦鹉,是小娘子的鹦鹉风筝您听,鹦鹉还好着呢”船尾传来两声清脆的鹦鹉学舌,“您听,鹦鹉还好着呢”

船头那边立马就没有声音了,那刚才气的红上脸的晁学士一脸糗样的坐回了原位。

“哈哈”旁边有人笑,“无咎勿要与小女较真了,你那鹦鹉即便是掉进河里,不过看在你花这么大价钱份上,估摸着还是会爬上来的……”

哈哈哈的笑声传开来,不提价钱还好,一提这价钱就好像踩了那晁学士的小尾巴一样,他忿忿的把手上的黑子丢进棋瓮里,“不下了不下了”原来这晁学士素来清贫无资,这新年朝廷特发了些赐钱,这晁学士便拿去到州西瓦子逛,结果一时心奇之下买了只鹦鹉,这本没什么,只是他不懂行情,被那小贩舌灿莲花的坑了足足十贯钱,这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回来后他洋洋得意的在一干老友面前显摆,结果……自然是自己打脸了。不过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虽然心里恨得直咬牙,但这鹦鹉却是出哪儿带哪儿,姑且把这种情绪定性为赌气吧……

“你这臭棋篓子不下正好,来来来,荥阳先生我们来……”那人立马将那黑子棋瓮推到了旁边坐着的老人面前,这老者面容苍桑清隽,黑白相杂的头发梳成极为恭谨的文人髻、青花细簪贯住,身上是一件青灰淄袍深衣,此时笑呵呵的将手上的白釉茶盏搁在了方案上……“正有此意。”他捋起袍袖,免得袖摆带落了棋子,此时不紧不慢的将棋秤上的黑子一颗颗收回棋瓮里。

“哎哎哎有没有眼力劲儿,不下了还占着座…”那人看来是想把那晁学士揶揄到墙角里。

那晁学士吹眉毛瞪眼起来,一拂大袖便要让位,不想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无咎勿要心恼,文叔与你打趣之言岂可作真,吾等君子之交,就莫要矫作了……”

这说话之人自然是那老者,其名吕希哲、字原明,号荥阳,六十八岁高龄,乃前朝元佑党元老吕公著后,又兼在文坛颇有影响力,已故小一辈的便多尊声荥阳先生了。

而那晁学士说来便更为人所知些,其名补之,字无咎,近五旬的年纪,乃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元丰二年以开封府及礼部别院试第一入仕,可谓实打实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过为人清孤耿介、不事干谒,也就是比较孤傲,再难听点、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的那种,所以也可以想象他家财有多捉襟见肘了,这次鹦鹉的事儿自然是让他好生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