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姊给我纳的，不要就给你换一件。”</p>
苏进作势就要把衣服拿回去，不想对面却是冷哼一下，麻利的将外袍套了上去，等穿戴整齐后，撩开腰门苇帘就要跨步出去。不过也就这时，身后传来苏进的问声。</p>
“回去？”</p>
陈午一滞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不要以为这点小恩小惠我就会感激你。”</p>
苏进笑着将手上的笤帚畚箕搁墙角，掸了掸衣袖说：“如果你不想唯一的父亲被你气死的话，我劝你还是让我陪你去比较好。”</p>
……</p>
……</p>
踊路街头，贡灯彩挂，一路灯火延绵。东北望去，那如缠枝曼妙的烟花礼炮在夜空中勾勒出美好与绚丽，隐隐还能听到鳌山那边万人山呼的声势。</p>
两人转下都亭西驿小巷。</p>
这是一条很荒僻的巷子，如今子夜时分，只剩下一家卖乳糖丸子的小摊了，不过这锅里还有热腾腾的水气冒出来。</p>
陈午显然是有些抑郁，低头走路，硬是挑从这条没人走的小巷迂回着去风悦楼。苏进也是随他，在后头跟着，在看到这家卖汤丸子的小摊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向前头的陈午。</p>
“今天的元宵还没吃过吧？看这天色……现在吃还来得及。”</p>
陈午回头望了望书生，见他指了指旁边的小摊头微笑……</p>
没有说话。</p>
……</p>
……</p>
小巷间夜风习习，吹得摊头幡子猎猎响动，耳边还能听到都亭西驿里头仆人琐碎的交谈声，倒也甚是幽静。</p>
“元宵好嘞~~”摊主吆喝着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元宵上来，碗一搁下，就忙着将发烫的指头捏住耳垂直嘶嘶，见苏进微笑地目光望过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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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慢用哈~~”他说着又回了摊头继续吆喝。</p>
陈午一言不发，一直是黑着脸吃完。可能是真饿了，也可能是心里负气，反正是把这整碗肉丸元宵都吃了，汤底都不剩。</p>
对坐的苏进低下视线，不急不缓地舀着碗里糯米香甜的元宵……“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说一下你的事吧。”</p>
陈午瞟了他一眼……又是很久不说话。</p>
“结账。”</p>
嘴里就蹦出这两个字来，而后下意识的去摸腰间，不过却是没有下文的滞住了。</p>
苏进笑着搁下碗，倒是让对面的脸变得更黑了。</p>
“你笑什么？”</p>
“没…”</p>
他将这两碗元宵结了，而后与陈午两人边走边说。</p>
“倒不是笑你。”这时候自然不会承认，“……只是想起前阵儿就是在这摊子刚吃完，出去就被人打了一顿闷棍，现在想起来，呵……倒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p>
“哦？”</p>
旁边难得对他的糗事表示兴趣不高，“那今天要是再出来一拨人把你揍一顿，我想你就不会觉得有意思了吧。”</p>
“……”</p>
这小子今晚还真是吃了枪药了，火气倒是不小。不过或许有时候真有乌鸦嘴这种事，两人刚跨出这条巷子，脑海里就传来敬元颍的声音……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又被人盯上了。</p>
“嗯？”</p>
苏进猛地停下脚步，顺势拉住身边的陈午。</p>
“又怎么了？是没……”陈午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书生一把推开，“护好自己！！”</p>
“呼~呼~~”的两阵棍风从耳畔双双掠过，他还完全反应过来，就已经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抬头就见书生伸出右臂为自己挡下了两记从黑暗中杀过来的棍击！！</p>
苏进一个闷哼，糟糕~~忘了右臂有伤，现在感觉火辣辣的疼痛麻痹了整条右臂，不过还是下意识的一脚踹翻对面的蒙面人，而后退到陈午这一边。</p>
“哒哒哒~~~”的对面一窜脚步声聚集起来。</p>
等苏进和陈午两人调整好状态后，挡在他们眼前的，是夜行装束的十余个打手，个个手持短棍，戾气十足。</p>
巷子里的风吹起地面上泥沙，使得人必须眯起眼睛来，而且两边的灯笼已经开始暗淡，模糊不清的视野在这条僻静巷子里，给人十分不安的感觉。</p>
两方不成正比的对峙。</p>
“你先走。”苏进眯着眼凝视对面。</p>
陈午捏紧拳心，“你管好你自己吧~~他们是找我的，跟你没关系。”</p>
“正因为目标不是我，所以我才有断后的理由。”</p>
陈午扭头看向身边的书生，借着旁边暗淡晕黄的灯光……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侧脸比自己想象的要冷峻……</p>
他深吸了口气，按下心头的烦躁，紧紧地盯着面前这十数打手，见他们也是打量自己。</p>
“围起来！！”</p>
领头那人这声喝令爆出，两人便立马被这十数个打手围在了中间。</p>
“上！！”</p>
无数的飞棍朝他们面门袭来，有时候不得不说人力终有穷尽时，哪怕某人一向自诩格斗家，但在“断了一臂”的情况下，实在是难以招架，还没几个回合，背上就已经挨了好几棍了。</p>
“你先走！！”陈午旁边厮打在一起。</p>
正当这个节骨眼时，忽然的、不知从哪个墙头跳出来一个夜行短打的女子，几路掌风下，已是倒下三人，她仗剑走到苏进面前。</p>
“你是哪来的？别多管闲事！！”</p>
这些人心头一阵发紧，还真不知道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而且……他们瞟了眼地上三个已经晕过去的倒霉蛋，一时间心神大乱。</p>
这女人不是敬元颍还会是谁。</p>
她淡淡的扫了眼苏进后，走近这些同是夜行装束的打手面前，将佩剑横在他们面前，意思也很简单……</p>
要么打，要么滚。</p>
这些人互望了眼，心里不禁嘀咕，身手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有一个人。基于这种正常思维模式，这群人挥起棍棒就朝女子杀去！！</p>
“那女的是谁？”</p>
后头的陈午将苏进扶到墙根坐下，而后便是在后头张望着敬元颍和这一众人打斗。</p>
这女的还真有两把刷子，那些打手就连她衣角都摸不到，几乎一剑一个，当然……不是杀了，只是拿剑把子将人敲晕了。</p>
嘶~~苏进本想将身子撑起来，不想却是一波裂痛从右臂传至头皮。他倒吸了口冷气，糟糕……看来这回右臂真的骨裂了。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望了望前头英姿飒爽的敬元颍，当然不可能据实以告，所以就随意的对付了句…</p>
“可能是那种嫉恶如仇的女侠吧。”</p>
“女侠？”</p>
两人交谈还不过三句，这巷子口就已经横躺竖趴的堆满了人，最后还剩下三个负隅顽抗的，不过在知道事不可为的事实下，抛掉木棍、拎起裤管跑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