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芜湖前线,几乎相同的旗幡正在隔河对峙。
河东是刘良佐,河西是黄得功。刘镇实力不如黄镇,之前被打得连连倒退,只是因为黄镇的前锋打过河后向八旗兵投降了,战场才暂时平静下来。
刘黄二镇原先在淮西对农民军战场曾长期并肩作战,关系并不差。刘良佐亲赴第一线劝降。
黄得功双眼圆睁,隔着河大骂刘良佐,“你就是个娘们,老子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像你一样给建虏做狗。
黄得功骂完,集结起一队兵,亲自率领强渡。黄镇左营副总兵田雄和右营副总兵马得功交换了个眼色,没有劝阻。当黄得功登上河岸,他回头望去,田雄和马得功两部没有动,两人静静地看着他。
黄得功明白了什么,仰天长笑,对身边几百家丁道,“我要死了,你们继续努力,报效大明。”
刘良佐的兵围上来,老刘有心再劝。张天禄拉满弓,一箭射穿黄得功的喉咙。
张天禄翻身上马,经过刘良佐时冷冷地道,“广昌伯,你还要与黄逆废话到什么时候。”
田雄和马得功引全军投降,黄得功妻杨夫人携全家赴水自尽。
“陛下,快跟我走。”配属黄得功作战的水师总兵翁之琪一把拉过弘光的马缰,奔向江岸。
一艘隶属于翁之琪的战船就在眼前,弘光已经登上了甲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急于立功的田雄冲过跳板,数把刀剑逼住战船上的水兵。
……
黄镇是芜湖陆军的核心,黄镇一降,其他明军全乱了。万余建州骑兵冲入芜湖大营。方圆数十里内,八万明军和家属,被骑兵纵马践踏。
翁之琪、邓林祖、杨彪,数位总兵副总兵绝望之下,举起佩刀,抹脖子自杀了。于永绶、张杰等八位总兵副总兵投降,等一切安定下来,江滩边已躺下两万多具尸体,鲜血顺着小溪流入长江,满江血色。
距离战场更远处的铜陵,京营牟文绶、卜从善跪降。杜弘域无力支撑,解散部队,让官兵们各奔东西,他领着亲信家丁闯出乱军,奔向浙江。
操江提督刘孔昭急忙登船,率三千官兵沿江东撤。
至此,整个芜湖大营十万明军烟消云散,建州几无伤亡。
采石矶。
总兵诸葛晋明部是芜湖大营最后一只完整建制的明军。
黄蜚苦劝,“中宜兄,事不可为,赶快登船跟我一起走吧。”
诸葛晋明伸手指着外围逼过来的建州军,其中有很多在不久前还是友军。
“黄帅,混蛋们已经靠很近了。我要是不挡在这里,谁都走不了。你们快开船,我来殿后。”
黄蜚的眼泪快下来了,“中宜,中宜……”
诸葛晋明是南方明军,黄蜚与他并不相熟,在芜湖大营二人才第一次共事。
诸葛晋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八万人都降了。大明朝,总得有几个殉葬的将军吧。”
守序原本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见诸葛晋明死志已决,轻轻说道,“将军,忠良不可无后。让你的妻儿和我们一起走吧。”
诸葛晋明犹豫地看了身边的妻子。
女人退后两步,凄然一笑,“我绝不独活。”
“是了,”诸葛晋明大笑,把他的幼子推过来,“某家几个成年的儿子都要上阵,就这个稚儿,拜托二位。”
“将军放心。”守序上前抱起挣扎的孩子,“我一定会告诉他,他有个英雄的父亲。”
战船离岸,建州兵涌入营寨,诸葛晋明夫妇自尽在最后的阵地上。
“阁下?”哈里斯请示接下来怎么办。
守序收起望远镜,沉默了一会,“开炮吧,没有友军了。”
……
登辽水师主帅座船。
向明时:“黄帅,我们现在东撤吗?”
黄蜚坚定地摇头,他指着南岸起伏的丘陵山地,“现在不能走,还有很多忠诚的将士散落在山里面,我们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
黄蜚不断与建州兵作战,解救困在岸上的小股明军,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和代价,到六月一日,集结起芜湖大营十六镇残军,共两万余人。
与在登州时一样,登辽水师再次深陷敌后,不过这一次,他们有不依赖季风的长江。有了上次的经验,登州水师并不慌,黄蜚待向明时等人整顿好有些凌乱的船队,近千艘大小战船扬帆顺流而下。
这是长江上最强大的力量。
南京燕子矶江面,建州拼凑了三百艘船横江拦截。
这样的力量对比下,阵位已不再重要。
黄埔号和新安号两艘加列战舰作为全军先导,喷射着船首炮冲入敌军阵列,只一次冲锋建州的水师就垮了。
建州主将船上飘着一杆折字旗,梅尔维尔号经过时,用两次舷侧齐射把这条船打成碎片。
守序想弄清楚打死了谁,让水兵们扔下救生圈,拉起来一个生还的士兵。俘虏供述,水师主将叫折桂年,参将衔,原明朝陕西榆林卫正千户世职,其父折凤鸣是李本深的副总兵,在渡江战役时被守军击毙。
南京城头,多铎饶有兴趣地观摩了整场水战,“那就是红夷夹板炮船?”
孔有德侍立在侧,“禀主子,就是了。”
“很强啊,本王没看过瘾,咱们还有船吗?”
“主子,没船了。所有能打的船刚刚都在江上呢。”
“切……”
金山寺。
联军的军旗依然在塔尖迎风飘扬,长江分舰队五艘战舰鸣响礼炮,向守军宣示增援到来。
守序找黄蜚借了50艘舢板,顺流飘到金山寺。接着运输船也航行到下游锚定,守军乘坐舢板再顺流与运输船接舷,900人安全撤退。向江岸倾泻了一阵炮弹,船队冲破焦山门、山、鹅鼻嘴,航向长江口。<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