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郁林州(2 / 2)

港埠镇位于南流江与支流定川江交汇的河口,又称为定川埠。郁林州城在定川埠镇上游20余公里。守序下了船,放眼望去,定川埠镇与郁林州城之间是一片金灿灿的水稻田。如今正是收割时节,农田里四处是忙碌的农民。

郁林人惊慌地看着这只打着明军旗号的军队。这个时代,打着明军旗号的客军通常是劫匪的另一个名词。秋收季节来的客军,一般就只有一个目的,抢粮。守序走到镇边,拉开望远镜。近处的农民四散而逃,纷纷奔回各自家中,远处的人则拼命抢收粮食,以求能为明年多积攒一些口粮。

“张时杰。”

“执政官。”

“严格约束军纪,除前出哨探,任何人不得迈出定川镇一步。如有确需出镇者,必须由你亲自签发手令。”

“是。”

守序很自然地下令,张时杰很自然地遵命。

军队是非常现实的团体,领袖的威信来自于让士兵吃饱饭,来自与士兵共同行军,来自带领他们获胜,来自让士兵发财。守序身上没有明朝的一官一职,但他与张时杰二人都不觉得现在的指挥体系有什么不妥。

定川埠是桂南最大的墟市,曾经人烟密集,房屋鳞次节比。守序注意到城镇有些特别的细节,这里的二楼会有一些拴船的铁钩。

近两千年来汉族移民渐渐增多,在郁林盆地砍伐森林,开辟稻田。郁林盆地地势较平,水流缓慢,水土流失加剧,河道淤积比较明显。郁林本地农业、经济发展的同时,也造成一个很明显的恶果,夏天雨季,河水暴涨,排水却不畅通,极易形成内涝。郁林州城几乎年年被水浸泡,最多时城内积水能达到1米多深。定川埠与州城的情况差不多,每当被水淹了,这些在二楼的铁钉便能拴住舢板等小船,供屋主出入。

自成栋入广东,钦廉与广西之间的贸易往来便断绝。战争摧毁了商业,2年来,这是第一只进入定川埠的大型船队。没有商旅便没有生意,镇上的居民很少,房屋多数空置。

士兵在南流江上航行了一个月,划桨拉纤很是辛苦,远征军暂时以定川埠为营地休整。众多的民居倒是省去了扎营的麻烦,士兵直接住进了空房子里。民居的好处是铁锅充足,各部不用再轮流吃饭,甚至有条件普遍开上小灶。

张时杰约束军纪,于周边秋毫无犯。如是数日,才与周围的百姓建立初步信任。

黄鹤鸣归来,同时带来郁林守将梁士奕的使者。守序此行并未打出旗号,梁士奕邀请张时杰去州城会面。

船队在定川埠分成两队,10吨以下的船只装载食盐上溯,张时杰抽500人沿官道北上,水陆并进。其余部队和船只留守定川埠。

守序站在一艘运盐船的船头,继续上行,观察南流江最后一段航道。

定川埠向上至郁林州的航道更浅。定川江和罗望江汇入南流江,使得定川埠以下河道水量变大,通航条件较好。定川埠向上至郁林州城的航道水浅,最大只能通过10吨以下的船只。廉州过来的船队大多在定川埠卸货,由本地载重几吨的舢板船向州城转运。

汉朝时南流江上游最早开辟的河港在鬼门关下的茂林镇,那是距北流江最近的内河港埠。由于河道淤积。南流江在上游的通航河道逐渐下移,现在最北面的内河港是郁林州城以南200步的安远桥,俗称大南桥。本地舢板船和钦廉来的小船最终在此卸货。

安远桥地名自然是来自一座横跨南流江的拱桥。

郁林至廉州的官道由桥而过。元朝在南流江上修了一座木桥,明朝永乐年改为石基木桥。万历三年(1575年)改建为石拱桥。

安远桥全部用巨大的青石砌成,桥墩的逆水面都砌成船头形状,洪水来临时,船头形状的桥墩就像一把犁头一样把水向两边分开,尽量保护住桥身。

守序乘坐的舢板从桥下而过,郁林城南的南流江面只有20多米宽。安远桥为三孔拱桥,最大跨径11米。这个时代,最让守序着迷的中国建筑就是石拱桥了。南方多河道,正是这些美丽的石拱桥串联起各地的陆路联系。

守序轻轻敲击着青石桥墩,安远桥能承受南流江夏季的大水,这座坚固的石拱桥足以承受12磅青铜野战炮开进,那可是火炮连前车重达25吨的行军系统。中国像这样坚固的石桥太少了。

陆军所谓的参谋旅行,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便是调查行军路线上桥梁的载重能力,主要道路的坡度、转弯半径等数据,详细记录。

于茅庐间挥斥方遒是极其简单的事,如果真要以脑洞指挥战斗,那会是一场场军事噩梦。打仗,依赖的是类似于道路桥梁通行状况,航道水深水浅承载能力等一系列不起眼的数据。地图上画个箭头很容易,结果可能就是几千人在河谷之类的地方进退不得,被敌军屠杀。陆军打仗没什么投机取巧的东西可讲,所有工作都必须建立在看似很驽钝的扎实基础工作之上。<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