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回事,从第一个来到河边,到现在全村都到河边了,他愣是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刘阿婆性子急,眼看村里的汉子,还有那伸手灵活的十几岁小子们,挽着裤腿,也不管春天的河水还有些冷,就一个又一个跳下去捞鱼,别说亲自下河就是不一样,一会儿的功夫,就好些人捞了大鱼上来,刘阿婆看得眼睛都要急红了,
“老丈,你怎么回事!?大鱼都要被捞完,你再不钓条鱼起来,阿婆我还怎么烧腌菜鱼!?”
说时,刘阿婆还急地从草地上站起,直跺脚。
成天都是寡淡无味的野菜蒸饼,听到老妻的拿手腌菜鱼,刘老丈不由咽了咽口水,干瘪的肚子还不争气地“咕咕”一叫。
民以食为天,想到能改善伙食,也是实在受不住了,刘老丈心下一横,终是把手里的鱼竿一扔,坐在草地上一边挽裤腿一边道:“哎,你别紧着说了,我这就下河去逮鱼!”
刘老丈手脚利落,话才一说完,就挽好裤腿要站起来。
刘阿婆却一下更着急了,道:“老丈,你做什么呢!都上六十多的人了,还下什么河!?还有你前几天春耕时腰闪了都还没好全,万一在水里又滑了脚——”
一句话还没说完,刘老丈起身过猛,腰杆似乎又闪到了,当下就躬着背直不起身,吓得刘阿婆赶紧上前搀扶道:“老丈,你没事吧?可别吓阿婆啊!”
村里的年轻人都下河洗澡逮鱼去了,留在岸上的都是洗衣洗发的妇人带着小孩,还有六七十岁的老翁老妪。
刘家老两口旁边的村邻,和刘老丈到底是多年的老乡亲了,他也在一旁钓鱼,将刘老丈的遭遇看在眼里,心里感慨之下,不由劝道:“刘老丈,你家老大也是要四十的人了,大孙子也二十出头了,你看哪家不是儿孙下河捞鱼,你再这样将就他们,受累的是你们,也害了他们。”
一番话说的语长心重,任谁都听得出来话中的善意。
刘老丈能咬牙供儿孙读书,就不是一个蠢人,何况类似的话,这些年听了不少,好歹还是知道的。
他吃痛捶着后腰的手一顿,随即却是牙关一咬,干瘦黧黑的面上顿时挣出一片青筋,疼得他一双浑浊的老眼差点掉金豆子,那才是丢人彻底,好在金豆子没掉下来,他也总算把腰杆打直了,刘老丈心下一松,面上笑呵呵道:“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老大和青云马上就要去贝州应考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们本来说要来的,是我硬不让,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了他们科举的大事?”说着深吸口气,忍着疼让自己腰杆挺得更直一些,方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河里摸鱼的汉子和小子们,道:”何况他们父子到底是读书人,下河逮鱼也太不象样!”
现代有一句话叫永远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老乡邻虽然不知道这话,却也知刘老丈是一个爱面子的,何况膝下的儿子早已分家了,如今就跟着大儿子过活,刘家老两口不下地做事,难道还能指望刘大不成?
指望不上,也就只能继续下去。
老乡邻也是个老好人,也不愿意下刘老丈的面子,摇了摇头到底没说什么。
可一旁的老伴却是吃过刘阿婆亏的,当下就不客气道:“什么读书人不好下河逮鱼?刘二家的大小子都考到长安去了,以前在我们安家村,可没少下河逮鱼!”